失约

于无声处

　　汤达退休后就进城了，进城的汤达开始学习烧菜煮饭，洗衣刷碗，活脱脱的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勤于干家务的男人。他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把家务干好，干漂亮。几十年来，家务都是老婆一个人干，老婆子实在太辛苦了，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和行为弥补对老婆的亏欠。干完干好家务后，常常呆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也会刷刷抖音。

　　那天晚饭后，老婆跳广场舞去了，汤达把所有该收拾的家务都收拾停当后才出的门。汤达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快到十点钟了，老婆还没有回来。汤达想，老婆也许又和她那帮姐妹们去茶室喝茶聊天去了。汤达急匆匆的下楼，抬头向深蓝的天空望去，他感觉天上那轮明月似乎在窥探他内心世界的隐秘。十三晚上的月亮虽不及十五晚上的月亮圆，但它银白的光还是挺亮的，这样的夜晚，总会给人们带来愉悦的心情。这是入春以来的三月下旬了。三月下旬的晚上，就是到了十点，一切似乎都没有消停下来，就是说绝没有寂静安宁的样子。河里的水白天歌唱似乎尚未尽兴，仍在高歌前行，那韵律依旧欢腾；小草抓住白日一阵斜风细雨的滋润，正疯狂生长，生长的声音随风向四周扩散；小花也不甘寂寞，身挂晶莹剔透的露珠把笑声撒向空旷的夜里。

汤达披着月亮的清辉，朝着望月湖的风雨桥走了过去。汤达到了桥上，桥上没有一个人影。唯有春夜的风吹过湖面，四周的灯光，当然包括月亮的光被风吹皱的湖水撕碎在里面闪烁着。偶尔，一条鱼或者一只水鸟跳出水面，咣当一声，划破这湖面的寂静。要说这望月湖最美的精致莫过于那些垂柳了。阳春三月，细嫩的柳叶在柔软的枝条上经微风一拂，轻盈摆动，你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纤柔女子的姿态。

　　汤达和她在电话里说好晚上在风雨桥上见面。汤达来到桥上，从十点等到十一点，她还是没有出现。汤达拨打她的电话，对方电话却不在服务区。汤达一遍又一遍的打过去，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明明下午三点钟打电话说好了不见不散，是怎么回事呢？汤达有些不解，他不信她会放他的鸽子。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无数个她不来的理由都被他给否了，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不守承诺的女人，何况他们四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彼此都渴望见上一面。他们认识的时候，还是学生，是高中时候的同班同桌同学。那时的她，是文静而娇小的。她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她那双扑闪扑闪的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那时的他们尽管都到了青春萌动的年龄、异性相互吸引的青春期，但是他们那一届男女同学之间是互不搭话的。他们虽说同桌两年，但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高中毕业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前不久，一次偶然，他打开抖音，一个昵称为“岁月如风”的人向他打招呼：“汤达老同学，晚上好！”是谁呢？他有些惊讶，带着几分迫切的心情回了过去，才知道“岁月如风”是高中同桌的李小芳。令汤达没想到的是他们现在居然生活在一座城市。

　　四十多年了，他们不再是那个青涩的中学生了，他们都过了花甲之年。自然在抖音里聊天，不再拘谨，不再羞涩，何况是在虚拟的空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聊天中，她居然大胆的说出高中时她就暗恋着他。她说四十多年没有见过她曾经的那个暗恋了，她想见他。汤达呢？何尝不想见见那位曾经的同桌，曾经的班花。于是，他们便相约在风雨桥上见面。

他带着渴望的、愉悦的心情如约而至，她却没有出现在那里。他坐在风雨桥的长椅上，心烦意乱地等到凌晨一点，月亮暗淡了，四周的建筑物变得模糊起来，除了车来车往的呼呼啦啦的声响，一切都似乎沉睡过去。白天，喧嚣了一个白天的城市，总算安静了。他在失望中，拖着沉重的身子沿着湖边的小道，手拂柳枝朝着家的方向缓缓行走，他远远的看见家的窗口透出一束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