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鸿】(336)复陶老师书

铁丁

<p class="ql-block">陶老师:</p><p class="ql-block"> 谢谢您对我一句话的专文回复。</p><p class="ql-block"> 过去人认为,种地还用学么?看前人咋种就咋种,看别人咋种就咋种,有什么难的。我想,农学院一定是很晚才开始有的吧。过去把落后的思想叫”小农意识”,是上不得台面的,经常遭批的,因为大家认为工人阶级革命最彻底。研究农民和工人为什么有这种区别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事儿。农民把地看作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活命的根本,自己的希望。工人把工作看成自己的希望,只要拿工资至于是哪个工厂就不那么紧要了。所以,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比工人与工厂的关系更紧密?</p><p class="ql-block"> 正因为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更紧密些,所以农民与大自然与天气更紧密地融为一体。那些关于自然和天气的谚语是工厂里的工人不可能发明出来的。这些已经刻在了农民和他们子孙的骨子里。我老家四十多年不种麦子了,但我依然关心麦子成长的各个时段,每当天晴天阴我依然会想到对种地人的影响。有些贪官事发后自知小命不保,痛哭流涕说“如果活命我愿做个农民”。——呸,他也配!</p><p class="ql-block"> 抢收抢种是农民独有的词汇。其他行业其他人的“抢”却各有不同。过去的电影里,有许多抢粮食的段落。麦子熟了,鬼子抢,老百姓要在鬼子抢之前夜里先抢收回来。鬼子进村抢,老百姓要抢在鬼子进村之前把粮食藏起来。比如《三进山城》。</p><p class="ql-block"> “开镰”一词快被淘汰了,因为地小不值得种麦子,地阔雇机器收割。“开刀”还在用,不光手术医生在用,领导们也在用,“拿谁谁开刀”。印度想对巴基斯坦开刀,用关水闸作武器,小家子气。</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5.20”,但我讨厌它。🙄商家真是机关算尽,把一切可能都拉过来做卖点,有时还硬造一些口号喊出来。他们偏说“5.20”谐音是”我爱你“,也真有人信。但念起来,“520”不是更接近“我爱玲”么?叫“玲”的女人们有福了。还有一个“1314”,哪里谐音”一生一世”了?它读起来不更像是“一散一死”么?……以我的智力,他们骗不了我的。😄</p><p class="ql-block"> 过去的人种地、结婚生子不是为了有没有意思,是就那样传下来的,就那样活着的。</p><p class="ql-block"> 李绅的《悯农》还是应该时不时读一读的。作家刘恒有一篇小说叫做《狗日的粮食》,也是应该读一读的。</p><p class="ql-block"> 在我老家,山里的地块儿小,不能机器耕作,每家的地就都流转,又交给集体了,拿着几百块钱不用再受苦受累的,挺好。兴修水利,是上个世纪公社时代才干的。前年我进村对面的东沟里,看到原来生产队垒的保水保土的石坝,已经淹没在荆棘荒草中。</p><p class="ql-block"> 致敬</p><p class="ql-block"> 健安!</p><p class="ql-block"> 2025.5.25</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附:</p><p class="ql-block"> 老话题年年说,岁岁更新 一一复铁丁关于今年麦子的随想</p><p class="ql-block"> 老桃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抢”时间,从漫长冬夜里熬过来盼着的白馍,在脑海里孕育了八个月的希望,都会让人陷入无可奈何的失望与哀叹。</p><p class="ql-block"> 我国的麦子成熟,是从南向北展开的。</p><p class="ql-block"> 麦收在河南有两个节点,一是以淮河为界,开镰(这是个老词汇,马上就要被淘汰的词)后向北推进,国家意义上的麦收就是从这里开始计算的。</p><p class="ql-block"> 二是以黄河为界,向北推进,越过冀中平原,越过山海关,一直到全部收完。</p><p class="ql-block"> 跨度大,时间长,所以麦子的丰收从大层面上讲,消息需要国家统计局官宣。</p><p class="ql-block"> 于是,每年的三四月份开始,就会有许多许多的统计层次,这叫“估产”。</p><p class="ql-block"> “估产”也就是从上面下去一些人,站在地头看看麦子长势,很认真的掰开刚抽穗的麦子查查有多少籽粒数目。</p><p class="ql-block"> 这有点像做个B超,看看孕妇肚子里胎儿成长情况差不多,当然也能看出来是不是双胞胎。</p><p class="ql-block"> 这是个有大学问的活,这活不能像“威尼斯商人”一样,把明天的利润先低估一些,待第二天结算的时候,比预估的利润多,于是获得了一种快感,增强了一些信心。</p><p class="ql-block"> “估产”是件一开始就要注入信心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去地头“估产”的都是专家。</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四月份,乍暖还寒的时候,“国新办”会上,专家就已经估产过了,配个图片,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p><p class="ql-block"> 2</p><p class="ql-block"> 河南的麦收在黄河以南,“六一”以前就会圆满完成的。</p><p class="ql-block"> “5.20”之前,麦子就已经黄了。</p><p class="ql-block"> “5.20”,这真是个特殊的日子,丁子年轻,大概能想出来这数字咋能和“我爱你”关联起来。</p><p class="ql-block"> 看目前趋势,这日子大概率会“固定”成个什么节日,就像是“母亲节父亲节”一样。</p><p class="ql-block"> 对了,今年的母亲节,我拍了一组照片,但一直不敢发出来,害怕触碰到一些心酸。</p><p class="ql-block"> 我总是想,孩子小时候在父母亲的呵护下,每天都应该是“六一节”;父母亲老了的时候在儿女的照顾下,每天都应该是“父亲母亲节”。</p><p class="ql-block"> 这其实也是人生的“麦收”。</p><p class="ql-block"> 河南有一种杏儿,麦收时节成熟,叫“麦黄杏”。</p><p class="ql-block"> 俺家沙河边有几棵杏树,果子是麦黄杏。</p><p class="ql-block"> 最早是几棵大树,那是我儿时的记忆和快乐。</p><p class="ql-block"> 麦黄杏不酸,面甜面甜的香,吃了杏,把杏核留下,在沙子里搓搓,光溜溜的。</p><p class="ql-block"> 两种玩法。</p><p class="ql-block"> 一种是从一头削去一小半,把杏仁掏出来,把口磨平,然后就成了哨子,平着放在嘴唇边,对着吹,劲越大气越大,哨子声越大,尖利的哨音掠过麦田,吓得鹌鹑都不敢吱声。</p><p class="ql-block"> 我会做这种哨子,也会吹,但总是吹不过我四哥,我吹的是一个音,没有旋律。四个能吹得婉转,吹得花哨。</p><p class="ql-block"> 杏核的另一种玩法是几个儿时伙伴围坐成圈,各自拿出来杏核先亮亮有多少,这是在一起玩不玩的前提,避免了空手套白狼的投机者参与。</p><p class="ql-block"> 然后挖个坑,在坑外画个圈,每个人向坑里投放同等数量的杏核。</p><p class="ql-block"> 开始石头剪子布,决定第一砸和后砸的顺序。</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安排好后,第一砸的从怀里掏出来自己的法宝,一个自己拥有的最大的、认为最厉害的大杏核,叫“老母”,然后找好位置,摆好姿势,把“老母”在嘴边呵一口仙气,使出吃奶力气向坑里的杏核堆砸去。</p><p class="ql-block"> 技术好的,第一砸炸锅一般,杏核溅起,凡是跳出圈外的,那就是自己赢的,别人的杏核立马变成了自己的战利品。</p><p class="ql-block"> 等着轮到最后一个人去砸的时候,那坑里的杏核已经寥寥无几了。</p><p class="ql-block"> 最后,以其中某一个的杏核输完为结束,当然,也有某个孩子被爹娘一声臭骂叫走而结束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游戏,我不行,两个短板。</p><p class="ql-block"> 一个短板是石头剪子布不会赢,总是最后砸或者倒数第二砸,坑里几乎没有杏核了。</p><p class="ql-block"> 另一个短板是砸的技术不行,自己也有大杏核做“老母”砸,但屡次发生砸下去不但没有砸出坑里的杏核,反而把自己的“老母”也落在了坑里的状况。每当这时候,儿时那几个发小都“捉贼擒王”般的无比兴奋。</p><p class="ql-block"> 那个游戏,最先输完的总是我。</p><p class="ql-block"> 后来那几棵麦黄杏树被砍伐了,植物也是很顽强的,只要有根在,就会重来。</p><p class="ql-block"> 又长出几颗小杏树,前年挂果了。</p><p class="ql-block"> 今年麦黄之前,我去看看那几棵麦黄杏树。</p><p class="ql-block"> 去年鸡蛋大的麦黄杏今年像个小琉璃蛋一样,并且每个杏儿都如老妇人皮肤一般皱皱巴巴,缺少生机的干瘪。</p><p class="ql-block"> 树上的树叶耷拉着头,一点也不水灵。</p><p class="ql-block"> 风卷过沙河荡起一片尘土,阳光下的杏树,晒得蔫蔫的无精打采。</p><p class="ql-block"> 那麦黄杏,就不用尝了,苦涩苦涩的。</p><p class="ql-block"> 可惜了那水那地,可惜了那几棵树。</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 有些话题,天天更新,例如老婆的话。</p><p class="ql-block"> 有些话题,周周更新,例如政治学习。</p><p class="ql-block"> 有些话题,年年更新,例如春节、生日、麦收等。</p><p class="ql-block"> 年年更新一次的,应该是可以生成感受的、有感悟的。</p><p class="ql-block"> 我六岁就在麦地里,十二岁就拿起镰刀,趴在地里割麦那事,让我知道了人身上有一个结构叫“腰”。</p><p class="ql-block"> 后来有一个词很高大上,叫“心系XX”,这词如果用在我身上,“心系麦收”不过分。</p><p class="ql-block"> 我年年在麦收时节去麦地里走一趟。</p><p class="ql-block"> 想起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在县里工作着的时候,包过乡,也管过农业。</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麦收,事很多。</p><p class="ql-block"> 不管啥事不知道啥紧迫,也不承担责任,凡是放在头上的,那得认真干。</p><p class="ql-block"> 焦麦炸豆时,出了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在两个乡之间的县道刚修好,又宽又整齐,水泥地面,这是麦收到家后抓紧晒粮食的好场所。</p><p class="ql-block"> 农民们早出晚归把粮食从家里拉到路上,摊开晾晒。</p><p class="ql-block"> 这就引出了事,路不畅通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信息畅通到了以秒为单位计算,有人举报,电话一直打到市长热线。</p><p class="ql-block"> 交通执法马上出动了,许多执法车辆和帽子在那条路上阻止晒粮食。</p><p class="ql-block"> 这也能理解,都害怕出事。</p><p class="ql-block"> 我对路上晒麦子这事不以为然,起码认为小题大做。</p><p class="ql-block"> 麦子收回来了,不马上晒干,那是会发霉的,也会生芽,况且晒麦子是需要晴天的,这几天天气好,不抓紧找个地方晒干,就是功亏一篑。</p><p class="ql-block"> 农民,这么多麦子集中在一个时间段,你让他们去哪里晒?</p><p class="ql-block"> 不是国道,不是省道,那两道咱不敢,县道就是咱的道,就借用几天晒麦子,能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过去都在讲兵法,我一直怀疑那兵法是什么,故弄玄虚罢了。</p><p class="ql-block"> 许多人,一支队伍。</p><p class="ql-block"> 拉很长的排队,叫一字阵,长蛇阵;把人分成八堆站着,就是八阵图;把人分十堆趴着,就是十面埋伏。</p><p class="ql-block"> 以此类推吧。</p><p class="ql-block"> 这理解有助于开思路,想办法。</p><p class="ql-block"> 把一个乡的乡长叫来,问问晒麦情况和禁止上路晒麦的情况,他当然是怨声不断,牢骚也多。</p><p class="ql-block"> 轻轻地告诉他,那条路是县道,中间那座桥,不怎么坚固,麦收时节,大型机械要过,注意安全生产,你们乡的运管所要负起责任来,当然了,你是第一责任人。</p><p class="ql-block"> 乡长这小家伙,是个从土里钻出来的明白人,在村子里当包村干部出身,一点就破,立马拍拍脑袋窜了。</p><p class="ql-block">当晚,这条县道两端的两个乡同时封堵了进口,立起了“前方修桥,除农机车辆外,其他车辆绕行”的大牌子,还有乡里的运管所把守路口。</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整条路上晒满了麦子,也就几天,都晒干入库了,桥也修好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在防疫期间,这两个乡的封闭,都是从那两个路口开始的。</p><p class="ql-block"> 4</p><p class="ql-block"> 今年三月份,我回老家的时候,看见过村头的土地庙前,有烧纸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侄子告诉我,是村里几个老太太在土地庙前祈雨了,给了土地爷好吃的好喝的,烧了香,磕了头,还送了纸钱。</p><p class="ql-block"> 铁丁在《随想录196》里有一段就在说“磕头”这事。</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老太太们,头不高贵,膝盖也软,只要有点事,只要有需求,看见哪个“神”,都扑通一声跪下了,一个头就磕下了。</p><p class="ql-block"> 结果,神也是有分工的,土地爷不管下雨这事。</p><p class="ql-block"> 三月无雨。</p><p class="ql-block"> 四月份,香山寺的观音菩萨香火很旺,尤其是初一十五,上香的排着队。</p><p class="ql-block"> 许多老人们从村里起个大早,坐公交车或者骑着老头乐去烧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祈盼,就是给菩萨说地里缺水的事,让菩萨赶紧普降甘霖,救麦子于干旱之中。</p><p class="ql-block"> 无奈菩萨也是不管雨水的。</p><p class="ql-block"> 四月无雨,只刮风。</p><p class="ql-block"> 天不下雨,天只刮风,天上有太阳。</p><p class="ql-block"> 我堂哥坐地头看着麦子,纠结在浇地与不浇地之间。</p><p class="ql-block"> 浇地需要投入,器材虽然也有,但电费呢?</p><p class="ql-block"> 整个投入算下来,再加上种麦时候的投入,这帐,不敢细算。</p><p class="ql-block"> 在外打工的侄子给我堂哥打电话说,你可别去浇地,将来钱也花了,麦子也没好收成。</p><p class="ql-block"> 纠结的,不止我堂哥一人。</p><p class="ql-block"> 上边来人了,村里催促着,让浇地。</p><p class="ql-block"> 而如今的我哥他们,只看你来让我浇地带的是什么,不听你说的是什么。</p><p class="ql-block"> 于是,村里的地都没浇。</p><p class="ql-block"> 那麦子,就在日复一日的风中起伏着,一直到能发出哨音,吹干了。</p><p class="ql-block"> 天这东西,就是命。</p><p class="ql-block"> 莎士比亚的话,生存或是毁灭,是个问题。借用过来,丰盈或是干瘪,就看天意。</p><p class="ql-block"> 这叫“靠天收”。</p><p class="ql-block"> 很可惜,麦地里坍塌的水渠,仍有我当年在家的时候“兴修水利”修渠的痕迹,我仍能找出当年我挖的那段渠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麦田,临近两条河,沙河水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我所在的这个小城和附近的几个县,今年的麦收很快就要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俺村没人动,前天有人给我发消息说,麦子没收,有块地着火了。</p><p class="ql-block"> 你想想就知道这是啥事了,收割机收一亩地,价钱已经涨到了50--70元,面对地里那已经风干的麦秆,老农会如何干。</p><p class="ql-block"> 禁烧,马上就是大事。</p><p class="ql-block"> 周而复始的种麦收麦,年复一年的期盼和希冀,就为这一件事,丁子你说,这人活着,是不是在从事一件很没意思的事,并且还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我就是这样子的“小农意识”。</p><p class="ql-block"> 说说麦子的事,啰啰嗦嗦浪费时间。</p><p class="ql-block"> 老了,算是聊天了。</p><p class="ql-block"> 河南麦子产量,占全国麦子产量的百分之二十七,也就是四分之一吧。</p><p class="ql-block"> 粮食稳,则天下安。</p><p class="ql-block"> 上周领袖来河南,也强调了粮食生产。</p><p class="ql-block"> 这么一想,我算不算站上新高度了。</p><p class="ql-block"> 豁然开朗,此处应该有音乐,有插曲。忘没忘《地道战》的场景,就是在此处,歌声起,“太阳出来照四方”,成为经典。</p><p class="ql-block"> 回看一下写过的,突然觉得我好像早晨忘吃药了,拟或是早晨药吃多了?</p><p class="ql-block"> 还是做碗面吃饱了,美美睡一觉,下次再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