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桑园采撷记

斌哥

　　端午时节，循着艾草香踏入红花峪玉红桑葚园，便撞进一片紫白交织的绮梦。骄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桑叶，在地上绘出粼粼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桑葚清甜与草木芬芳，混着香囊里的药香，酿成一坛醉人的夏意。

　　"快进来！今年的白桑葚可是头茬儿！"玉红姐爽朗的笑声穿透桑林，直接贯入下车伊始人的耳朵。她身着靛蓝印花布衫，手腕系着五彩丝线，鬓边别着新采的艾草，眉眼弯弯似月牙，坐在简易棚架下的案台后面，热情地用铲子将白色的桑甚递到游人面前："快尝尝这'白玉王'，比蜜还甜三分！"一旁的园主戴着斗笠，正握着长竿轻轻敲打桑枝，动作利落又不失轻柔。熟透的桑葚如紫色雨滴簌簌落下，落在铺好的白布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他古铜色的脸上淌着汗珠，却始终挂着憨厚笑意，恰似《诗经》里"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的田园图景。

　　桑林间早已热闹如庙会。老人们摇着蒲扇漫步，白发在风里轻扬，忽听得有人吟起"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引得众人抚掌大笑。孩童们如灵动的小鹿，蹦跳着穿梭在枝叶间，仰头望着缀满枝头的桑葚，紫的似玛瑙，白的若羊脂。几个调皮鬼踮脚咬下果实，汁水溅在衣襟上，倒像染了幅水墨丹青。只见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起脚尖伸直手臂，指尖刚触到圆润饱满的紫桑葚，却调皮地被果实"逃跑"，逗得她跺脚直笑。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干脆抱住树干，像小猴子般灵巧上爬，摘桑果入口，瞬间，深紫色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染紫了牙齿、嘴唇和指尖。

　　熟透的桑葚紫得发亮，像一颗颗晶莹的玛瑙，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白桑葚则如羊脂美玉，透着柔和的光晕，轻触指尖，细腻的表皮仿佛能感受到生命的脉动。摘下一颗放入口中，咬破果皮的刹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酸酸甜甜的滋味裹挟着阳光的味道，直抵心间。

　　玉红姐穿梭在人群中，指尖捏着颗白桑葚讲解："这'玉玲珑'最是娇贵，熟透时白里透粉，咬一口满嘴都是月光的清甜。"说着将桑葚递到孩童嘴边，逗得小家伙眉眼弯成月牙。"快来！快来！″一个少年指着满树果实，笑吟出"参差红紫熟方好，一缕清甜心底溶"的诗句，惹得人们纷纷前往举篮采摘。老人们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停下，颤巍巍的手轻轻摘下桑葚，眯起眼睛细细品味，一边唠着家常，回忆起年轻时的趣事，爽朗的笑声在桑园里回荡。

　　暮色渐浓时，天边泛起胭脂色。玉红姐端来新制的桑葚茶，琥珀色茶汤里浮着几粒鲜果，氤氲香气中，不知谁轻诵"桑舍幽幽掩碧丛，清风小径露芳容"。众人围坐桑下，尝着酸甜的果实，听玉红姐讲端午采桑的旧俗，远处翠屏湖传来隐约的龙舟鼓点，将这方田园酿成了千年未散的诗意。竹篮里紫白相间的桑葚，盛着的何止是果香，更是端午时节最温柔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