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霉味像受潮的棉线,缠在Jenny的喉咙里。她跟着房东穿过昏暗走廊时,老旧木板在脚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要不是自己口袋里没几个钱,她才不住这栋破公寓。房东始终垂着眉眼,影子融在墙皮剥落的灰绿色墙面上,像团模糊的墨迹——这是她对这人最后的印象,此后半个月里,她再没见过那张寡淡的脸。</p><p class="ql-block">租下的房间有扇朝西的窗,下午三点的阳光会斜斜切过褪色的窗帘。Jenny第一次躺上硬板床时,目光被梳妆台拽住了——那是张雕着缠枝纹的老家具,镜面蒙着薄灰,台下的墙皮整块脱落,露出拳头大的洞口。她趴着往里看,只能瞧见邻屋深棕色的五斗柜,柜角沾着枚褪色的蝴蝶结,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p><p class="ql-block">“反正只是间储物室。”房东走时丢下这句话,那扇毗邻的房门便成了墙上的木纹标本,从未被开启过。</p><p class="ql-block">第一周的深夜,Jenny总听见墙里有细碎响动,像有人用指节轻叩石膏板。她把枕头压在耳朵上数绵羊,数到三百只时,突然想起洞口对面的地板该是什么模样——是否也像这里一样,积着十年未扫的灰?</p><p class="ql-block">三个月前,她还在三十六层高楼上望着远方林立的高楼,为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掌心攥着的辞职信已洇满汗渍。Jenny再也忍受不了那些被同事称作"新人必经之路"的加班夜。如今她正坐在镇上的纸品厂里,桌上打印机吞吐报表时会吐出碎纸屑,像患了哮喘的老妇人在咳嗽。Jenny坐在靠窗的工位上,看阳光穿过防尘网在报表上织出菱形格子,远处钟楼的报时声慢悠悠地填满整个下午。比起大城市里的喧嚣,她更喜欢这里的平静。</p><p class="ql-block">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p><p class="ql-block">她抱着文件夹进门时滑了一跤,脑袋磕梳妆台的一角。意识模糊前最后一眼,她看见洞口里另一边有个人躺在地上——那是一具白骨。</p><p class="ql-block">再睁眼时,她正对着梳妆台的破洞。洞口边缘结着蛛网,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她摸摸后脑勺,没找到撞伤的痕迹,却在领口发现道淡红指印,像被风干的玫瑰花瓣按在皮肤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