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瓜苏烟雨图：水墨泼就千重瀑

行摄客

古语说天有阴晴圆缺，恰似伊瓜苏河的脾性。昨日尚在阿根廷境内看秋阳为瀑布镀上金边，今日踏入巴西边境，骤雨已将世界织成灰白纱帐。

踩着湿滑的栈道前行，水雾先于瀑布撞进眼底。细密的雨丝与飞溅的瀑流在半空交融，将观景台笼成水雾凝成的琥珀。巴西侧的观瀑栈道比阿根廷段低矮三分，反而让视角更贴近河床——看三十米高的雨帘自云端垂落，千万颗水珠在疾风中跳着碎步圆舞曲。雨衣下摆被风掀起时，竟分不清是瀑布的水汽还是天上的雨水浸透了裤脚。

雨中的瀑布声浪裹挟着金属质感。平日里清越的水击声，此刻化作万千面牛皮大鼓同时擂动。那声音自地心深处涌来，穿过玄武岩层的褶皱，在胸腔里撞出共振的回响。风裹着水雾扑上面颊时，竟带着海盐的咸涩，恍惚间觉得这瀑布不是自天而降，而是整片大西洋在云层中决了堤。

瀑布在渐暗的天光中化作巨大的银色幕布，将天地分割成明暗两界。回望来时路，栈道上的游客都成了水墨画中的剪影，唯有相机快门声与瀑布的轰鸣此起彼伏。

忽然懂得古人"阴晴皆景"的深意——晴日的伊瓜苏是明艳的油画，雨中的瀑布却是泼墨的山水，用浓淡相宜的留白，在观者心中写下永恒的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