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镰的最后约定

雪狼

<p class="ql-block">  2015年8月24日,那天的夕阳染透了加格达宾馆的玻璃窗,将宴会厅的雕花吊顶映得流光溢彩,宴会厅墙壁上那幅象征民族大团结的“请你尝块哈密瓜”的巨幅挂毯熠熠生辉。杨镰带着社科院的研究生们结束了哈密的考察,地区领导和业务部门的同事们设宴送别。他特意点名要见已退休的老于和我。老于是他在西域文化研究时邂逅的“知己”,而我与他,则是伊吾军马场同一个战壕里淬炼出的兄弟。</p><p class="ql-block"> 当然,老于和我也是有着多年交情的老朋友啊。我和老于认识在1993年夏天,已经是哈密市委副书记的老于会同哈密市委班子成员在马场开民主生活会,住马场招待所,作为“地主”、马场场长的我自然要去拜会陪同陪同这些当地的“父母官”们,虽然我们属军字号,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讨生活”(你懂得啊)!</p><p class="ql-block"> 我与杨镰多年未见,自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酒杯碰撞的脆响里尽是重逢的欢畅。杨镰年长我一旬,酒量已不如从前,但大家都敬重他的学识和威望,无人强劝,也无人敢劝酒。但他也不矫情,也很豪气的频频举杯。</p><p class="ql-block"> 席间他红光满面,眉飞色舞地讲述此行的收获:他们此行是为了挖掘五十多年前“伊吾四十天保卫战”的素材,要将那段血色传奇拍成影视剧。我忽然想起父亲——六军十六师四十八团的一个老兵,曾亲历沁城增援失利。便将那篇尘封的回忆录细细讲与他听,提到那场战斗鲜为人知的“故事”时,特别是听到近三百多指战员,安然归来的不足一小半时,他手中的酒杯竟微微颤抖:“竟还有这般曲折?从未有人提及!”眼底迸出灼热的光。“明年夏天,”他猛地拍桌,惊得邻座宾客侧目,“你得陪我居住伊吾!专门写这段‘增援失利’的剧本初稿。”(详情请参阅前文“怀念我的父亲”谢谢啦!)</p><p class="ql-block">伊吾县已为他备好住房,安静如世外桃源,他描绘时仿佛已看见笔下硝烟。我退休不久,正闲散度日,当即应下邀约,满心都是对创作的憧憬。推杯换盏间,窗外的暮色渐浓,而我们的约定,像一颗种子,落在彼此心里生了根。</p><p class="ql-block"> 然而世事如流沙,总难握在手心。来年的2016年3月某夜晚,我健身归家,手机骤响。家会的声音劈开夜色:“杨镰已来哈密赴木垒讲学,回程快过巴里坤时……车祸……”喉间哽住的“亡故”二字,像一柄冰刃刺入胸腔。我僵立在路灯下,泪水顷刻决堤。风掠过耳畔,恍惚听见加格达宾馆那夜的笑语,而眼前却只剩冷硬的现实——他爽约了,以最残酷的方式。伊吾的住房空着,剧本的纸页未染墨痕。我总想起他拍桌时的豪气、眼底的光,想起那场保卫战里未写完的“事故”。生命何其轻贱,昨日还在举杯畅谈未来,今日便天人永隔。杨镰老哥,你带走了未完成的约定,却在我心刻下永恒的遗憾。只愿天堂仍有笔与纸,让你续写未尽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左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陆建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 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杨镰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右 哈密地区政协工委副主任 兼地委统战部长于忠良</p> <p class="ql-block">杨镰与于忠良</p> <p class="ql-block">杨镰与伊吾军马场“马二代”合影</p> <p class="ql-block">左1 哈密著名记者、《哈密文库》总主编 梅涛</p><p class="ql-block">左二 为本人</p> <p class="ql-block"> 2025年5月24日 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