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还未醒来的山

一泓

你来得很早，

晨光尚未挑亮石缝里的草籽，

山，还在梦中缓缓起伏，

像一位久病未愈的老人，

胸口浮着被搁浅的呼吸。

没有鸟鸣，

只有风从山的背后滑过，

像一封未曾启封的信，

轻轻贴住你的额头，

说不出它来自何年何月。

你站着，

忘了来时的路，

也忘了该走到哪里去，

鞋印不知不觉沉进泥土，

却没有回音。

时间并不向前，

它只是落在每一个树影被拉长的瞬间，

像一根针，静静插在湖面，

针不动，水不动，

一切都在你之外。

你不是看见了这片山，

是它在你心中缓缓显现，

像你曾经遗忘过的画，

用你不再提起的旧笔法，

一点点被风描回。

不要试图靠近它，

它不是用来抵达的，

也不是用来绕过的，

就让它挂在那里，

像一层灰，落在你不说话的时辰里。

你终将离开，

而它未曾来过，

仿佛你站了很久的地方，

从来没有你的脚印，

只有光，一片空白，

静静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