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遗游记】 ‍苏州·佳偶天成居耦园

孙秋克

多年前我去过拙政园，今年再入苏州则先去了以爱情为主题的耦园。随机而已，并非刻意选择。

苏州古典园林天下闻名。按排名顺序中国四大名园为苏州拙政园、 北京颐和园、河北承德避暑山庄、苏州留园，苏州占二分之一；世遗名录苏州古典园林群入选，包括拙政园等九个园林，数量居全国第一。

耦者，偶也，“耦”在此通“偶”，为佳偶、配偶之意。“偶”的寓意经字形的这一转换而成其园名，寄寓了主人扩建这座园林的主题，闻其名即引起人探究的兴趣。在苏州的九个世遗园林中，耦园是小众园林。游客并不拥挤，满园风清气爽，夏日绿树成荫，适于优游，适于怀古。

耦园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清初，由保宁知府陆锦致仕后在此建造涉园，园名取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园日涉以成趣”之意。此后涉园曾毁于兵燹并历经多次转手，在同治十三年（1874）被按察使沈秉成购得，于是聘请画家顾沄主持设计，在涉园基础上扩建为东西两园并改名为“耦园”，与其夫人浙江才女严永华隐居于此。

走进位于中轴线上的住宅轿厅，须得品味楹联：“逍遥于城市而外，仿佛乎山水之间。”古代文人雅士的退居生活，往往和诗酒山水相伴相拥。若是有佳人才女相携，无疑更为圆满无憾。

作为苏州著名的园林景点之一，耦园固有其独特的历史文化魅力，但其所寓佳偶天成，夫妻偕隐之意，才是其建筑别具一格，其人文情怀引人注目的缘由。

男主沈秉成，字仲复，号听蕉，浙江湖州人。道光年间举人，历任苏淞太道道台、安徽巡抚、各地按察使等职。女主严永华，字少蓝，号不栉书生，浙江桐乡人，兼擅丹青诗赋音律。

大多数苏州园林都临河而建，但耦园三面临河一面沿街，灵动的河流增添了江南水乡温婉的诗意，沿街的小巷人家花叶扶疏，烘托出宁静优雅的江南气息。

服从于筑园主题，耦园和其他苏州园林相比布局独特。苏州园林一般为一宅一园构成，耦园则沿中轴线形成东西对称、一宅二园的布局，暗合佳偶之意。

（东园风景）

（西园建筑）

据说耦园东园、西园对称的布局，体现了夫妻阴阳互补、相互依存的密切关系。与这样的设计理念对应，东园的城曲草堂与西园的织帘老屋相向，象征着夫妻相偕归隐平等和谐，相伴一生的美好愿望。

（木雕𥦬棂屏风）

（砖雕门楣）

目之所及，耦园的建筑细节也极为耐人寻味。即如其木雕、砖雕工艺之精湛，在其门墙、门楼和厅堂内屋木制窗棂和双面屏风上，无不以丰富的题材显现出来。

游览园中风物，遥想沈秉成和严永华在园中诗酒唱和、琴瑟和鸣的情境——双照楼赏月吟诗，山水间抚琴作画……方知沈秉成吟诗“不隐山林隐朝市，草堂开傍阖闾城”，严永华和以“小歇才辞黄歇浦，得官不到锦官城”的双隐雅趣。

然而诚如《红楼梦》所言：“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居住在耦园的这对佳偶相伴不到十年，在夫君接到新任命时爱妻逝去，一年后他因病回归耦园，不久亦病逝。爱之深重，难以抵御年命无情。

情侣已逝，园林长存；尘缘已尽，精魂相依。“沈严”枕河而眠的耦园，既是历史人文，也是爱情传奇的见证。余音袅袅，不绝于世。

耦园处处诗意盎然。拂去尘俗，“沈严”双隐泉流，淌过岁月的清风，在苏州古城的现代生活中延续，呈现为市民的婚姻登记处。两情相悦，即将走进新生活的人们喜欢在这里摄影留念，接受古代佳偶的馈赠，迎接自己美好的未来。耦园当年居住的佳偶，绝对想不到在他们的故居，后世会出现一道这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