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 （小小说二篇）

曹静国

　　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将站台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我攥着温热的咖啡杯，看电子屏上"晚点35分钟"的红字不断闪烁。

她就在这时出现，白色风衣沾满雨痕，怀里紧紧抱着牛皮纸包。"能借个火吗？"她的声音像被雨水泡软的棉花。我摸出打火机，瞥见她袖口露出的绷带，新鲜的血迹正渗出来。

列车进站的鸣笛撕开雨幕。她忽然将纸包塞给我："帮我带给7号车厢穿灰西装的男人，就说'樱花落了'。"转身时，绷带散开的一角，我看见青色藤蔓状的刺青。

纸包在怀中发烫。7号车厢空荡荡的，只有窗台上放着支枯萎的白玫瑰。当我再冲回站台，她已消失在雨雾里，只余地面未燃尽的烟头，袅袅升起一缕白烟。

旧琴

阁楼的积灰簌簌落在肩头，我拂开蛛网，看见那架蒙着蓝布的旧钢琴。泛黄的琴键早已褪色，第八个白键上还留着母亲指甲油剥落的痕迹。

按下琴键的瞬间，灰尘在光束中起舞。不成调的音符磕磕绊绊地流淌，却突然在某个转折处变得流畅——是《致爱丽丝》，母亲最爱的曲子。记忆里她总在黄昏时弹奏，橘色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覆在跳动的琴键上。

琴弦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我蹲下身查看，发现琴凳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纸。字迹晕染得模糊，却还能辨认出："小悠，等你考上音乐学院，这架琴就真正属于你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那年母亲确诊的诊断书，也是这样轻飘飘地落在钢琴盖上。如今我摩挲着琴身斑驳的木纹，终于懂得有些承诺，会永远停留在未完成的乐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