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贤邹元标

西海

　　邹元标 （1551一1624 年），子尔瞻，号南皋，江西省吉水县城小东门人 ，明代著名政治家 、思想家 ，东林党领袖之一 。他一生刚直不阿 ，历尽宦海沉浮 ，从初入仕途的直言敢谏，到晚年反思党争 、倡导“和衷 ”，其人生轨迹，深刻反映了明朝晚期政治的复杂性与士大夫的精神追求。

　　图中的白房子就是邹元标当年倡导建起的仁文书院 ，在原来的吉水中学，今天的吉水五中院内。我1972年初至1974年7月 ，在吉水中学读书时该房子还在，听说在上世纪90年代被拆掉了。

　一 、少年聪颖 ，师承名儒

邹元标自幼聪慧 ，九岁即通晓儒家经典 ，20岁时跟随嘉靖年代进士胡直游历名山大川， 遍访各地书院 ，研习各家学说 ，深受王阳明心学影响 ，励志为学济世。他追崇“致良知” 与“良能”相统一的思想，认为世人应积极融入世界，而非消极避世 ，这种精神贯穿了他的一生 。

　　 邹元标在家乡居住时 ，召集吉水民众堆砌起来的文峰山，因状似毛笔笔端 ，故叫此名，是当地一座颇有文脉的传奇山峰 。我2022年7月27日专程到山上一游，看到山顶周围堆着一些块石 ，应该就是当年人工垒砌留下的痕迹 。

二、初入仕途， 直谏遭贬

明朝万历五年 （1577年 ），邹元标考中进士，入刑部观政。 同年 ，内阁首辅张居正因父亲去世 ，按明朝制度应回乡丁忧 ，但万历皇帝以国事为由命其“夺情”留任。此举引发朝野争议 ，邹元标虽初入官场 ，却毅然上疏，甚至直言 ：若以奔丧为常事而不屑为者 ……则以为禽彘。他批评张居正政策严苛，压制言论，导致民不聊生 。最终触怒权贵，被廷杖80下，打断一条腿，并贬谪贵州都匀卫。家乡至今流传着一句古话 ：割不死的韭菜蔸，打不死的邹元标。 应该就是指的这件事 ，听说历史上有人廷杖40下就被打死 ，而他挨了80下人还活着，可见他的坚忍与顽强 。

　　邹元标1598年倡仪重建的泷江书院遗址，此前这个书院曾出过3个吉水籍状元：王艮 、刘俨、彭教， 而欧阳修、文天祥曾亲临这里讲学。该书院后来在明朝末年魏忠贤掌权时遭到毁坏，此后再未重建 。

三、贵州谪居，讲学传道

在贵州都匀卫的6年 （1577一1583 年），邹元标并未消沉 ，他潜心钻研理学 ，与当地学者孙应鳌、李谓论学 ，传播阳明心学 ，培养了一批黔南士子，如陈尚象、吴铤等人，推动了贵州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 。而这段经历又使他学术更加精进， 也奠定了他以后作为东林党领袖的思想基础 。

　　清朝康熙年间 ，吉水县令王雅曾造访泷江书院 ，面对此地一片荒莽的凄凉景象 ，写下“万峰迭秀绕黄垆，三出人龙魁帝都。在昔果成真锦绣 ，到今何事竟荒芜。残碑半没藤萝树，破阁零销翰墨阁……”今天我们见此残垣断壁 ，估计也有一种痛惜和无奈的心情吧 。

四、重返朝堂，再遭贬谪

万历11年（1582年），张居正去世后，邹元标被召回朝 廷，任史部给事中。他仍然直言进谏 ，上疏“培圣德、亲臣工”等改革主张 ，并弹劾张居正余党徐学谟，结果再次触怒皇帝 ，被贬南京 。他继续提出 “吏治十事”、“民瘼八事”，强调整顿吏治，体恤民情 ，因而再次触犯权贵 ，他最终于万历18年（1590年），被排挤出朝廷，从此居家讲学30年 。

五、东林领袖，晚年反思

居家期间 ，邹元标与顾宪成、 赵南星并称“东林三君”，成为东林党的核心人物 。他在书院讲学培养士人 ，吉水籍明朝状元刘同升、吏部尚书李日宣、兵部尚书李邦华都是他的学生 。他既主持家乡的仁文书院，也在周围的乌江崇桂书院 、文昌书院， 吉安的白鹭洲书院 、青原书院讲学论道 ，还外出游历讲学， 湖南的岳麓书院 、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 、安徽九华山的阳明书院，都有他侃侃而谈的身影 。1598年 ， 他向吉水知县沈裕提出重建水南泷江书院的设想 ，获得采纳 。书院完工后，邹元标写下《泷江书院记》以作纪念。 在他讲学论道倡导清议的同时，也目睹了明朝晚期朋党相争的弊端 。天启元年（1621 年），明光宗召他回朝，不久光宗暴毙 ，天启帝即位。此时邹元标已年近七旬 ，听到明军与金兵交战在辽东战败的消息 ，他痛心疾首的反思 ：“三十年来惟争门户，不问封疆，祸见于今日矣 ！”他意识到党争导致国事荒废 ，边疆危机加剧， 因此提出“和衷”之建意， 呼吁朝臣摒弃门户之见 ，以公心论事 。此时他任刑部右侍郎 ，曾举荐涂金俊 、李邦华等人才，不问派系，强调“简补和厚，收拾人才 ，调养元气 ”。

　　邹元标当年在县城小东门的邹家 ，就在今天文化路老教委的东边， 其房子估计跟这个模样差不多 。

六、归乡著述，忧国而终

天启二年（1622 ），因魏忠贤专权 ，邹元标辞官归乡 ，但他仍心系国事 ，上书建言军国大计 。天启四年 （1624 ），他病逝于家中 ，享年74岁 ，留下《愿学集》、《存真集》、《太平山居疏稿》 等著作 。他的一生在家乡吉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县城的仁文书院 ，是他倡导建起来的 ，直到上世纪90年代才被拆掉 ；县城南边的文峰山 ，是他召集民众堆砌而成 ，后来成为吉水一景，称“巽峰卓笔”，徐霞客来吉水游玩 ，在其游记中还专门记载了此事。 前几年吉水建起来的“吉安中国进士文化园”，有他的一席之地 。其少年时的一个故事 ，至今还在吉水民众中口口相传 ：他小时质朴和耿直 ，居深山读书， 不问外事 。他寓居的寺庙，只有两个和尚，经常下山去化缘， 因而有时候要自己烧饭 。他每次下山要走上几里路，到隔壁村子里取火 。有一次，一个老太婆问他：“小相公怎么常来取火？”他回答：“没有火烧饭呀。 ” 老太婆说：“ 菩萨案前的长明灯不可以取火弄饭吗？ ”他恍然大悟 ：“哦，早知灯是火，饭熟几多时。”老太婆笑笑：“ 读书人不问世上的事 ，只是闭门读书， 将来怎么懂得管老百姓的事呢 ！”他顿时一惊 ，深受启发，从此常常深入乡村 ，接近民众，因而逐渐见多识广 ，学问渊博。



　　邹元标著作《存真集》原版书。

　　后人编印的邹元标诗词集。

　　结束语

纵观邹元标的一生 ，从刑部观政时的初露锋芒 ，到贵州都匀卫贬谪时的文化播种，从朝堂抗争时代的铁骨铮铮 ，到书院讲学时的桃李芬芳 ，每个阶段都贯穿着“致良知”与报国效民的精神主线 。他像一颗傲雪的青松 ，在明朝晚期腐朽的政治土壤中顽强挣扎，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何谓“三军可夺帅 ，匹夫不可夺志”的士人品格 ，那些在贵州山野间聆听过他讲学的学子 ，那些在东林书院被点燃理想火花的士人 ，都是这位思想者留在历史长河中最生动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