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茶:5月21日，国际饮茶日，我忆及茶垢里的旧时光

杨公风水曾祥裕

《父亲与茶》

5月21日，国际饮茶日，我忆及茶垢里的旧时光

曾祥裕

5月21日，国际饮茶日，我正踏上南通的文旅之旅。在古巷茶馆的木桌前坐下，青瓷茶盏里新茶舒展，氤氲茶香漫上鼻尖时，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些与父亲有关的茶事，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犹记第一次真切感知父亲对茶的痴恋，是凝视他那只泛着暗褐色光泽的搪瓷缸。那厚厚的、积攒了三十年的茶垢，是岁月悄然镌刻的印记。每当放入新茶，滚烫的开水倾注而下，茶垢似被唤醒，与新茶一同舒展，茶香四溢。

年幼的我好奇又不解，总觉得这茶缸脏污，父亲却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轻抿一口，眉眼间满是惬意与满足，仿佛这一杯茶里，藏着世间至味。

自参加工作后，我总想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父亲的孝心。知晓他爱茶，便在新茶上市时，精心挑选时令绿茶带回家。看着父亲接过茶叶时眼中闪烁的欣喜，粗糙的大手反复摩挲着茶盒，我满心都是欢喜。

还有那次从井冈山返程，途径遂川，看到街边售卖的“狗牯脑”，想着给父亲带份特别的礼物，便买下一包。哪曾想，那竟是掺了假的茶叶，上面薄薄一层真叶，下面却是厚厚的赝品。满心愧疚地向父亲坦白，他却只是笑着摆摆手，温声说道：“心意到了就好，这茶，泡出来也香。”那一刻，父亲的宽容与疼爱，比任何茶香都更沁人心脾。

记忆里，老赣江路上的老叶茶馆，是父亲常去的地方。午时的阳光斜斜洒落，总能看见父亲坐在茶店角落，与老友们谈天说地，面前一杯浓茶，袅袅热气升腾。

有时，到了饭点，母亲便会差我去唤父亲回家吃饭。我小跑着来到茶店，远远就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而母亲则会在身后嘀咕：“吃茶又当不了饱。”可我知道，那一杯杯浓茶，承载的不仅是解渴的需求，更是父亲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乐趣与慰藉。

父亲还有位挚友——赣州市中医院的老同事，食堂的江师傅。无论寒暑，这位师傅总会在晚间到访我家。

屋内，父亲早早洗净茶碗，烧好开水，等待着老友的到来。

两人相对而坐，茶香袅袅间，谈工作、话家常，时而欢笑，时而叹息。我在一旁读书或写作，偶尔抬头，看着暖黄的灯光下，他们鬓角的白发与氤氲的茶香交织，只觉岁月静好，这般温馨的场景，成为我记忆里永恒的画面。

后来，我陪着父亲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在送终前，我颤抖着双手，再次为他那只盛满岁月的搪瓷缸泡上茶。看着他虚弱地捧着茶缸，缓缓饮下最后一口茶，我泪如雨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茶对于父亲而言，早已超越饮品的范畴，是生活，是情怀，是他与亲友情感交流的纽带，更是平凡岁月里最温暖的慰藉。

茶馆外，南通的细雨轻轻敲打着窗棂。今天这个属于茶的日子里，我独自品味着茶汤，仿佛父亲就坐在对面，与我共饮这跨越时空的茶香。那些被茶浸润的旧时光，永远是生命中最珍贵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