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

千里眼

图文编辑：千里眼

照片拍摄：千里眼

音乐：美篇配置

美篇号：41380640

《月湖记》

初夏暮色初合时，我站在宁波月湖北岸的烟屿亭前。几只白鹭掠过水面，翅尖点碎了最后一缕金箔似的夕光。忽然有些恍惚——不过六小时之前，我还在天津候机翻着宁波的导览图，此刻竟已踏到了千年前贺知章抛在石阶上的松影。

我到宁波的第一站是天一阁，天一阁的墨香犹在萦绕，穿过偃月街的刹那，仿佛跌入某个被时光遗忘的镜面。青石板路像一条褪色的丝绦，松松挽着两泓碧水。似有古人推着竹车卖酒酿，木轮轧过石缝里发出湿润的吱呀声。这声响落进水里，惊醒了沉睡的桥洞，于是十洲三岛次第苏醒。

竹洲岛上，疏朗的竹影正替贺秘监祠研墨。晚风翻动檐角的铁马，叮当声里恍惚有人吟诵"乡音无改鬓毛衰"。七百岁的居士林飘来香火，与岸边新焙的龙井气息交融，竟分不清哪缕是禅意，哪缕是烟火。

月湖最妙是水色，既非瘦西湖的工笔，亦非西湖的写意。垂柳将千万根青丝浸入湖中浣洗，搅动起满池翡翠。待行至菊花洲，忽见有红鲤跃出水面，才惊觉这汪碧色竟如此迷人。游船从湖心亭荡开涟漪，惊得岸边的紫藤簌簌抖落花瓣，倒像是下起了淡紫色的雨。

暮色渐深时，我在蒋宅的照壁前遇见位老年妇女轻吟，我也听不懂，反倒觉得吴侬软语漫过美人靠，漫过马头墙，漫过宋元明清层层叠叠的倒影。戏文里的书生还在赶考，而真正的书生已化作湖畔石碑上的拓片。对岸高楼亮起霓虹，却照不皱这一池固守千年的月光。

我以为江浙人懂得江南园林何以偏爱"借景"。这月湖原是把整座城池都借作了自己的轩窗——粉墙内锁着天一阁的琅嬛，黛瓦外泊着三江口的巨轮。它像位未亡人，既守着旧时月色，又从容接纳新时代的潮涌。当我疲惫离开时听见湖心传来夜鹭的长唳，恍若千年前某位诗人遗落的诗稿，正在水波间沙沙作响。

月湖，你是宁波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