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瞍谢雍书画｜《 姊妹易嫁拉郎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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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雍：书法小品艺术漫谈

孙过庭《书谱》云：“今不逮古，古质而今妍。夫质以代兴，妍因俗易。……淳醨一迁，质文三变。驰骛沿革，物理常然。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

传承发展书法艺术，不忘初心，就要继承传统，承前启后；牢记使命，应该力求创新，继往开来。艺术应物变化，与时俱进，走在时代前面。以文育人，才有生命力，这是由艺术自身规律所决定的。笔者不才，属江湖郎中野狐之禅，市侩弄文，书生谈兵者。嘘气难成云，实则“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浮鱼。”

汉文字上下六千年，有赖于土陶甲骨，青铜石材，竹木丝帛等载体衍变发展而传承。细品传统器物，其载体上的雕凿工艺和文字，诸如陶罐图画、甲骨卜辞、鐘鼎金文、简牍草隶……其材质、内容，都呈现书法小品的多彩世界。随着社会的发展，从综合艺术到诗书画印，姊妹艺术逐渐细化，各成体系，是艺术界的进步，但也伴随着缺失。

随着作品展览的兴起，书法小品形式渐趋多样。一种是书法作品尺寸缩小的小品；另一种是诗书画印，姊妹艺术相互易嫁，融为一体的另类艺术小品。现代艺术小品，力求内容章法，色彩意境及装饰诸多元素融为一纸，画面主题有“意外之境”、“象外之景”令人回味。是俗中寓雅，雅俗共赏，使艺术装饰化，装饰艺术化的大众书法艺术。

艺术界的改革，早在上个世纪就跨出了前进的步伐。古老的京剧与西方交响乐齐奏共鸣；相声孕育丰富了戏剧小品；版画独木逢春，材质多样、布贴喷涂、彩拓水印……丰富了单一的木刻；中国画更是除笔墨色彩之外，运用各种手段，强化视觉效果；就连体育界的花样游泳都与芭蕾共融竞技，不胜枚举。唯独祖国古老的文化遗产一一书法艺术，恕我直言，正草隶篆，仍拘于结体方正、章法疏朗、锥划印泥、渴笔涩行、捻管曲转……虽在丰富中提高，但书法小品仅强调了缩小尺幅，却在形式和内容的结合上探索不多。

一九八五年，津门耆宿呼延夜泊王学仲先生，曾联络老一辈艺术家张汀、黄苗子、李骆公、王乃壮……与艺术院校中年艺术家古干、朱乃正、马承祥、侯德昌、左汉卿等二十余人为主体，并有新闻界、出版界力挺，成立了“现代书画学会”。于同年十月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了“现代书法首屆作品展”，召开了研讨会，并由王先生作序，出版了《现代书法作品选集》。当年在世的先辈吕正操、胡子昂、钱昌照、吳祖光等蒞临开幕式，场面隆重感人，观众川流不息，引起了社会强烈反响与共鸣。作品集中刊发了多篇评论文章。其中杨木先生在“谈书法审美的惰性”一文中写道：“继承传统无可厚非，然而形成了惰性，束缚了书法的开拓与变革。……由于惰性，只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模式标准之上，视野范围只是前人的足跡，亦步亦趋，久而往之，会把继承传统的手段僵化了。”此虽一家之言，姑且以“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待之。

当年我也参观了这个“投石击破水中天〞的展览，还买了作品集。希望联络诸多有兴趣的同道，继承先辈的艺术遗产，作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在天津书协、印协历屆书展、刻字、篆刻展中以不同形式参展，“薪尽火传欲招魂”，让现代书法与大幅缩小的书法共同繁荣，探索未来，推而广之。当然新的理念的形成与书家艺术素质的充实与提高，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同道与爱好者齐心协力，探讨提炼，“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更需要组织领导的认知，提到议事日程，使祖国古老的文化遗产——书法艺术，按自身规律和使命，进一步丰富多彩，发扬光大。我相信“春兰秋菊融而雅，冬箑夏裘逆则新”。袁枚有诗曰:“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最后引用《中国书法通讯》2008年刊登的沈鹏先生“书法的价值取向与本体”一文中的一段话作结:“本来与书法同源的中国画，我们借鉴融合得还不够。书法艺术的专业化可能使我们变得狭隘。书法如果在深层次上借鉴多种门类的造型艺术以至表演艺术等等，可能会启示新的创造，不脱离本体，而是在书法宏大的肢体上，增添新的枝叶，为此既要有理论性的探索，又要有赖长期艰苦的实践，在探索中前进。”

——谢雍 2004年元月

　　【 天书】

前几年，赵树海老弟赠送我仿蜡染，靛蓝地小白花布数块，古色古香，俗中寓雅，非常喜欢，是作书画小品的上好材料。但如何展现，一时难产。反复细品，有的小白花非书非画又似书似画。联想起上古“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的记载。其实它颠倒了人文历史的发展规律。中国文字起源是个漫长的孕育过程，可上溯到新石器时代陶器上刻划的诸多符号，而且有的与商周甲骨文相似。说明先有劳工们刻划的符号，后来才有仓颉似的文人逐步提炼规范，成为〝象形，指事，会意，转註，假借和形声的六书”文字。

由于仿蜡染花布的启迪，靛蓝地小白花花符号，天女散花似的从空中洒落人间，托起了两个金色篆书“天书”。

华夏文明一脈承

刀痕契刻意纵横

雪泥鸿爪占卜影

䕫凤苍龙野雏生

马月怀胎千载梦

牛朝分娩六书呈

幽人漫步天书诵

博大精深子孙耕

　　【 从来佳茗似佳人】

斗转星移，脑海里对靛蓝白花布的雅兴不减，.拟从诗词中寻题成全。经常读唐诗，喜欢苏轼居士的词，如“念奴娇”:“大江东去……”，“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浣溪沙”“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尤其是在北宋两党搏激中屡遭贬敕，还能神定自若地写下“定风波”:“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簑烟雨任平生……”这样豪迈激昂，雄浑高歌的词篇，令人敬佩鼓舞，并多次书写。

坡翁平生好酒好食也好茶，对茶史、烹茶品茶、茶水茶器写了不少诗篇。“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捧读细品，反复咀嚼，波仙诗词不仅豪迈也有惋约的一面，耐人寻味。

我又忆起书载，曾有名妓朝云朝夕相伴，茶酒侍候，于是即以佳茗为题，与靛蓝白花布“拉郎配”创作了茶艺戏装小品:俏佳人，似朝云，着戏装，从茶案上斟了一杯茶，香气扑鼻，漫步轻摇，粉靨含情，给波翁献茶。右边有意未安排雄才大略的苏老先生出场，“此处无声胜有声”。斯人已去，英魂永留，家喻户晓。

至此，僕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坡老这些感人肺腑的诗词，似乎与“心有千千结”的朝云不无功劳。因此才有这两厢易嫁的小品。

不知君意若何！多批评。

　　【 陋室铭 】

端午佳节粽叶情

拈来破扇黵黄庭

追思三闾忠魂祭

再拜刘郎陋室铭

曾读《楚辞》有<渔父辞>:“屈原既放，遊于江潭，……众人皆醉我独醒……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呜呼哀哉！忠魂感天动地。两千多年，涛涛江流千古，唤醒国人悼念英灵，百姓包粽子投汨罗以祭，縯之为端午佳节习俗。僕也应之，衷心祈祷，吃完粽子，吝惜粽叶，洗净晒干，贴成扇形书刘禹锡《陋室铭》，以表寸心。

说来话长，回忆这几片粽叶，是四川乐山书家、好兄弟潘兄若骏与赵夫人镭阳，应季千里迢迢，快递寄来的当地特产，糯米粉，腊蜜饀包糍粑的叶子。弥足珍贵，僕作成扇形既应佳节习俗，又念感恩之意。

但是作成后，总觉得有些粗糙俗气，遂久存多年。适置乙巳五人筹备现代书法小品展，被才女李屹突然发现，建议力推“破扇”入展。僕再次审视，虽有勉强却也有“化铁似金”之效。

展出之余，反复思索，笔墨当随时代，僕的审美观已经落伍。对我这个粗人，事先多多交流非常重要，一人之见有限，相互观摩难能可贵。.遂记之。

　　【 美人谷诞生记 】

一张纸片片，八卦阵圈圈，耗费几多血膏，破后，真想浪漫一把，不知可否。

附彩对印，原是版画技法之一，僕易嫁于小品。因无制版固定形象，纸上任意附彩，对印出的图象，驴耶马耶，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傥来之物，只有慧眼扑捉，如猜迷底，如捉迷藏，探赜索隐，尽量找出信笔凃抹的内中形象，再定主题。前者如“十月怀胎”，回肠九转，难解难分；后者似“一朝分娩”，雏燕一降，“载欣载奔”。可谓迷在其中，苦在其中，乐在其中。

这张对印，满纸褐色，深浅不一，斑斑驳驳。兴来细腠，无果放下，不觉斗柄偷转，兔走烏飞。数月煎熬，难解其迷。王维有诗云“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鳥不惊”。山水花鳥，春去人来，普普通通廾八个字，在他手中竟拈成有静有动，有色有声的绝妙好诗，不愧为“画中有诗，诗中有画〞的大家。反思我这个下里巴人，面对一张纸片片，如鬼打墙似的，绕来绕去，却突不破这魔圈圈。

由此联想我们几位创作小品，想必都经历过“跳进去，出不来”，急盼“魂兮归来〞的愁肠。

回说纸片片，僕再引秦观“鹊桥仙”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在此浪漫一把。话说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刚散，见七仙女不在身边，蓦然回首，远观山岚失色，陵谷无声；俯察钿螺漫舞，簪钗齐鸣。定睛再看:补天女娲，献寿麻姑，披萝山鬼，舒袖姮娥，散花仙妹，举案孟光，当垆文君，筘杼织女，咏雪道韫，沉宝丽娘，名妓朝云，身轻飞燕，从军木兰，浣纱西施，寻梅宝琴，葬花黛玉，补裘晴雯……仙姑窈窕齐下凡，明星美媚大团圆，好不热闹。

至此魔圈圈片片既破，“美人谷”珊珊来迟。依稀！万类以诚相感，千拜天赐良缘！幸甚至哉，苦也心甘！

实属“天方夜谭”，免陈颠末，煮字佐餐，是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