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追梦之旅—峰回路转（小说连载三十九）

浩然

落地窗外，洛杉矶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可苏瑶却觉得这光像一根根针，直直刺在眼睛上，难受极了。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线图，国内市场份额的曲线在第四季度一下子就掉了好多，就像被快刀切断了一样，看着就让人心慌。办公桌上，各国文学机构的合作信乱七八糟地放着，其中天海出版集团那个带金色花纹的合同特别显眼——那是她上个月在巴黎签的，现在瞅着，心里满是无奈。

"苏总，国内团队的视频会议准备好了。"助理小陈小心翼翼地说道。苏瑶关上财务报表，一下子，房间中间就出现了立体影像，国内团队成员的影像一个一个冒了出来。运营总监王磊衬衫领口都歪了，一看就是又熬了通宵，他着急地说："我们发现短短三个月，就冒出12个新平台，那个'速读'APP的用户一下子多了3倍呢！"

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个框，是妈妈发来的消息："瑶瑶，电视台在播你去年的采访，你爸要是能看到……"苏瑶赶紧关掉，指甲在触控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三年前爸爸快不行的时候说的"要做有根基的文学"还在耳边，可现在这根基好像要被人连根拔起了。

北京早高峰的地铁里，人挤人，苏瑶混在人群里观察周围的年轻人。一个穿汉服的姑娘正用"速读"APP听有声书，一个穿西装的小伙子在刷短视频平台上那种短短几句的"文学小段子"。她跟着人群被挤出地铁，不小心撞到贴满广告的墙上，一个文学APP的广告语"15秒读完《世纪长卷》"正对着她，就像在嘲笑她一样。

在科创天地的网红书店，苏瑶坐在角落沙发上。对面两个大学生聊得热火朝天："《长安秘事》那个互动小说可有意思了，我选了'去当兵'那条线，结果主角最后成女将军了！"她偷偷打开录音笔，把这些话都记下来。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响，就好像在为传统文学叹气。

深夜，望都SOHO的临时办公室亮堂堂的。墙上贴满了各种调查的数据，空气里都是冷掉咖啡的味儿。技术总监林夏烦躁地把领带扯松，说："咱们得搞个自己的互动小说系统，可现在的服务器根本撑不住一下子来上百万的人用。"话刚说完，灯突然闪了几下，备用电源启动嗡嗡响，苏瑶看到林夏鬓角的白头发在应急灯下发亮，显得特别沧桑。

潮州平江路的录音棚里，苏瑶正和配音演员讨论《金陵春梦》有声书怎么弄。老艺术家李云宏老师戴着耳机，很投入地念着"满纸辛酸言"，苏瑶注意到他手指尖在轻轻发抖——这位给《华夏味道》配过音的大师，现在正努力用声音重新演绎经典。

短视频拍摄现场，导演组吵得不可开交。年轻导演小吴举着平板电脑，大声说："咱们得弄点更刺激的画面转换，比如说黛玉葬花的时候，一下子切成现代女生扔情书的镜头。"美术指导老张气得直拍桌子："这是糟蹋经典！"苏瑶赶紧按住老张抖着的手，认真地说："我们不是要毁经典，是想让经典用新办法走进大家生活，吸引更多年轻人喜欢文学。"

和飞云视频平台负责人的谈判已经谈了六个小时，气氛越来越僵。对方一直说"流量最重要"，觉得内容不用太讲究。苏瑶一下子站起来，把《星河传说》有声书的播放数据往桌上一扔，严肃地说："这是你们平台每天活跃用户的数量，但我们平台用户听《星河传说》有声书的时候，停留的时间是你们平台平均时间的3倍。这说明，大家还是喜欢有内容的东西，光追流量不看重内容，长久不了。"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空调吹风的声音都显得特别大声。

在"速读"APP的CEO办公室里，苏瑶看着对方给她看的后台数据，那些跳来跳去的数字，就像一群红色的蚂蚁，咬得她心里难受。突然，她发现有本网络小说不对劲，18到25岁的读者占了70%，可更新却特别慢。"这数据是不是刷出来的？"她手指点了点屏幕，盯着对方，对方脸一下子就白了。

庆功宴在798艺术区的老厂房里办得热热闹闹。团队成员都高兴地喊着"用户多了50%"，可苏瑶却一个人看着窗外那面旧旧的涂鸦墙发呆。三年前一个下暴雨的晚上，她抱着服务器从积水里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巴黎分社发来消息："天海出版集团要改《家族春秋》的结局。"她苦笑着，看来东西方文化的矛盾一直都在。

东京书展的新闻发布会上，苏瑶正自信地介绍"全球故事联盟"计划。下面的闪光灯闪个不停。突然，有记者举手大声问："听说你们平台在国内被人说数据造假，是不是真的？"她心里猛地一紧，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速读"APP的公关总监站在人群里，正拿着手机拍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那一刻，苏瑶脑子飞快转着，又紧张又生气，但她知道得冷静，赶紧想办法应对。

回国的飞机在太平洋上飞着，苏瑶在商务舱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接着改《丝路长歌》的机器翻译版本。改着改着，她就想起爸爸以前跟她说的那些关于文学传承的话，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她一边哭一边接着干活，等机长说快降落了，她才发现自己在文档里写错了，写成了爸爸的名字——那个一直说"文学是民族灵魂"的老教授。

在仁济医院的走廊，灯光白白的，照在冷冰冰的地上，窄窄的走廊里全是让人压抑的味道。苏瑶就在这儿签完最后一份拉投资的协议。消毒水的味儿刺鼻得很，监护仪滴答滴答的声音和钢笔写字的沙沙声混在一起，让人心里特别难受。妈妈的主治医生走过来，脸色不好地说："老人一直念叨《江南烟雨》的结局……"她一下子想起，爸爸快不行的时候也问过这本小说后面怎么样了。那一刻，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对爸妈的想念和对平台以后的担心，搅和在一起。

康复中心的阳光房里，苏瑶轻声给妈妈念《江南烟雨》的新章节。阳光照在妈妈身上，妈妈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点："你爸要是知道，肯定会说……"话还没说完，心电监护仪就响起来，声音特别刺耳。苏瑶赶紧扭头，看到屏幕上的线慢慢变平了。她慌慌张张握住妈妈越来越凉的手，听到妈妈最后小声说："瑶瑶，要做有根基的文学……"那一刻，苏瑶眼泪止不住地流，爸妈的期望和自己的责任，在她心里越来越重。

大漠文化数字馆的展示中心，苏瑶庄重地启动"星途计划"最后的仪式。32个国家作家的影像出现在洞窟投影中，斑驳的岩画仿佛也跟着有了活力，和这些作家的影像相互映衬。苏瑶好像看到爸爸的影子在光影中间，爸爸笑着，好像在鼓励她继续向前。第一颗带着文学作品的卫星冲向天空，地面接收站传来非洲部落的古老歌谣，和唐诗宋词的韵律在天上一起响，就好像把不同时空的文学都连在了一起。

手机突然震了，是林夏发来邮件："星途系统收到奇怪的信号，好像是外星文明的编码。"苏瑶看着手机，笑了。她好像听到爸爸在耳边说："文学，本来就是宇宙通用的语言。"她望着远处的沙山，月牙泉里倒映着人造星星的光，那光一闪一闪的，就像人类文明在宇宙里发光，给文学照亮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