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写春秋 烟火皆是诗

秋天

——读肖列华散文《秋叶飘零也有梦》

　　肖列华，笔名金笛，湖北省鄂州市人，2008年从武汉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武钢大学)退休。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结集出版散文集《美国掠影》和《七彩云南梦》。

　　新年第一天晚，我收到肖列华书记的微信，让我帮忙统计一下武钢矿山文学群部分文学爱好者的名单，打算赠送他的新作《秋叶追梦》小说散文集。元月四号，肖书记就让其儿子开车送来了。打开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我眼前似乎出现一幕秋叶追梦的美好情景。

《秋叶飘零也有梦》，是我最先品读《秋叶追梦》文集中的一篇散文。《秋叶飘零也有梦》以退休生活为轴心，串联起城乡变迁、代际情感与精神守望的多重叙事。作者以素朴的笔触、鲜活的细节和深沉的思索，构建起一个充满烟火气与人文温度的文学世界，在平凡人生中开辟出诗意的精神原乡。

纪实之真：草根视角下的时代切片

作者以“矿山人——省城漂族——返乡老者”的三重身份，成为中国城市化进程的鲜活注脚。文中“矿山调岗”“省城分房落空”“土地被征用”等细节，如手术刀般剖开城市扩张对个体生活的冲击：矿山食堂的饭票、省城房价的疯涨、乡村土地的消失，这些被宏大叙事忽略的“小事件”，构成了普通人的“大历史”。特别是“工不工、农不农”的身份困境，折射出工业化与城镇化交织期的群体焦虑，具有强烈的时代辨识度。是城市化进程的微观见证。

作者对乡村的书写拒绝浪漫化滤镜，既呈现“同姓同宗的血缘温情”、“赶情搭礼的烟火气”，也不回避“土地被征用后的精神空虚”、“抹牌混日子的生存状态”。这种“矛盾性书写”让乡土文明的现代转型困境跃然纸上：当传统农耕文明瓦解，乡村如何在保留文化根脉与接纳现代生活间找到平衡？作者在“上网写作”与“腌腊油菜”、“广场舞”与“祭祖习俗”的对比中，暗含着对乡土文明再生的思考。

　　带孙段落是代际情感的集中爆发点，是代际关系的真实图谱。从“唱《两只老虎》哄饭”的笨拙温情，到“因育儿观念冲突引发的婆媳争执”，再到“孩子离开后的怅然若失”，作者以不加修饰的笔触，解构了“含饴弄孙”的传统想象。这里有隔代养育的艰辛（“一年多没写东西”的牺牲）、代际观念的碰撞（“科学育儿”与“土法带娃”的冲突），更有血脉相连的天然羁绊——当小孙女把遥控器丢进水桶时，老两口的“哭笑不得”里，藏着最本真的亲情密码。

哲思之美：日常叙事中的生命顿悟

“秋叶”作为核心隐喻，在文中经历了从“漂泊符号”到“生命哲学”的升华。其一、 退休后三地辗转，如秋叶随风飘荡，暗含对衰老与不确定性的慨叹。其二、文化层面的归根，呼应“落叶归根”的传统观念，将返乡视为精神原乡的回归，如沈从文“回到故乡”的生命隐喻。其三、哲学层面的重生。网友评点“经霜枫叶红于二月花”，赋予“秋叶”以“历经沧桑后的绚烂”之意，完成对“凋零”的逆向阐释——秋叶的飘落不是结束，而是滋养新生命的开始。

作者以“喇叭不响掉头吹”的俗语，概括了应对生活困境的豁达态度。在省城购房无望时果断返乡，带孙忙碌中见缝插针写作，古迹商业化浪潮中捕捉“秀园”的诗意，这种“在夹缝中生长”的智慧，体现了中国普通人“遇强则强”的生存韧性。文中多次出现的“笑”（追鸡后的“好玩儿”、文学座谈会的“眉开眼笑”），是对艰难的幽默消解，更是一种“向死而生”的生命哲学。

文学与生命的互文性。《武钢文艺》座谈会的描写，揭示了文学对普通人的特殊意义。它是“精神寄托”，更是“对抗虚无的武器”，如七旬作者推迟住院赴会、女编辑28年编辑生涯换一身情谊。对底层写作者而言，文学是记录生存、连接情感、确认自我价值的方式。作者四次获奖的经历（《陪读村探秘》《回乡盖房手记》等），则展现了“非职业写作”的珍贵性，以非虚构笔触记录时代中的细小，让个体记忆成为民族精神的拼图。

　　美学之新：生活流叙事的独特魅力

作者摒弃宏大叙事，专注于“追鸡”、“腌菜”、“带孙”等日常琐事，在细节中表达得淋漓尽致。如动作细节的画面感：“鸡时而低头小步快跑，时而展翅短距离飞行”、“扬起竹扫帚纵身一跃猛扑过去”，将追鸡场景写成充满张力的动作片。

又如生活细节的烟火气：“百来斤野生腊油菜泡制后香味诱人”、“0.36元抢购鲜蛋”，用具体可感的生活数据，勾连起一代人的消费记忆。

再如情感细节的穿透力：“老伴跟着凑热闹扯野菜”“婆媳为育儿争执后又互相牵挂”，在平凡互动中见人性微光。

“亦庄亦谐”的语言风格，语言兼具质朴与灵动。像语言的鲜活感：“喇叭不响掉头吹”、“喝马尿”等方言词汇，赋予文本浓郁的地域色彩与生活气息。像诗意表达的穿插性：引用沈从文碑刻、吟唱《梅花引》、化用“老牛自知夕阳晚”等诗句，为日常叙事注入文人意趣。像幽默自嘲的消解性：称带孙为“学着当保姆”、追鸡为“两小时追逐战”，用幽默解构生活的沉重，体现出“苦中作乐”的平常人智慧。

“时空交织”的结构艺术：作品采用“线性时间+块状记忆”的复合结构，以退休后的时间流为经，以矿山岁月、育儿往事、文学创作等记忆块为纬，在“现在—过去—未来”的跳跃中，构建起立体的生命图谱。例如，从“2011年搬家”的现实场景，自然切入“1971年赴矿山”的青春记忆；从“带孙忙碌”的当下，回溯“三地分居未能带大儿子”的遗憾，时空的折叠让个体命运呈现出纵深感。

　　素笔中的千秋意

《秋叶飘零也有梦》的价值，在于它以“素人写作”的姿态，完成了对主流叙事的补充与超越。

对个体生命而言，它证明了平凡人生值得被书写，每个灵魂都有属于自己的史诗；对时代记录而言，它以草根视角填补了城市化进程中“沉默的大多数”的话语空白；对文学创作而言，它启示我们：真正的文学性不在于技巧堆砌，而在于对生命真诚的凝视。

当作者在西山寺的红梅前低吟“一枝梅花踏雪来”，当他在博客中记录“飘零的秋叶”系列，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位老者的晚年生活，更是一种“以笔为锄，在时光里耕种希望”的生命姿态。 “秋叶追梦”终成美梦，它折射过的阳光、滋养过的土地、记录过的岁月，却永远在文字中焕发着温热的光芒。

（部分图片豆包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