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情怀》之十六

秋实

《笔墨情怀》
懂一点书法是每一个中国人最朴素的文化情结。
但是怎么才算懂一点书法呢？ 面对一幅书法作品的时候，我们应该从哪些角度去欣赏他、评价他呢？
看一幅书法作品， 只要我们了解书法的四要素，也就是点画、结构、章法和 墨色，简单来说点画就是一个字儿的笔画，点画组合成字儿， 就有了字的结构。章法呢，是一篇书法的整体布局， 而墨色就是黑色的丰富变化。
　　书法作品第一个要素，点画构成一件书法作品的最小单位不是字， 而是笔画。古人呢，就叫它点画。 就像我们练习书法，也是从笔画开始的，而一幅书法作品的笔画形态， 大体上可以分为圆笔和方笔两大类。 圆笔顾名思义，就是指一个笔画的开头、收尾和转折都是圆转的， 没有棱角。比如先秦篆书石鼓文，它的笔画就是圆的。 再比如颜真卿的这篇颜家庙碑，这是颜真卿晚年72岁的时候创作的。 在书法史上是备受推崇。 就是因为这个作品在笔法上比颜真卿早年的作品更圆融， 那圆笔好在哪里呢？好就好在啊，锋芒藏而不露， 和咱们儒家传统的温柔敦厚的理念非常契合。 当然，中国书法的审美啊，并不仅仅局限在圆融这一种风格上。 比如我们再看，东汉隶书的名作张迁碑、北魏楷书名作张猛龙碑就有明显的方笔形态。 这种侧锋的运用使得起笔、收笔和转折处都变得有棱有角。
整个字儿看上去就是刚健有力。 书画圈有个词儿叫颜筋柳骨，说的是颜真卿和柳公权的字风格不同。而这个柳公权的书法，就是因为笔画呈现出棱角分明的方笔， 显得很有鼓励。从接受美学上来看，越是极端就意味着曲高和寡。 所以历史上大多数书家都遵循有方有圆的综合方式， 比如王羲之最著名的行书作品《兰亭序》就是方圆中和的典范。 也正是因为这种方圆中和，让王羲之成为了雅俗共赏的书法家。
讲完书法四要素中的第一个要素点化之后，我们来讲第二个要素， 结构，所谓结构，就是笔画之间的搭配关系和组合形式。
比如三，这个字儿，虽然只有三个横，但是想要写的有美感， 就得考虑三个横画之间的空间关系，也就是结构。 那么在结构层面啊，一个字儿怎么样才叫美的，其实汉字的结构之美，标准不是单一的， 而是有层级的，从最基础的中正之美进阶到平衡之美， 最后攀登到奇险之美。
我举例子，比如秦代小篆名作《峄山刻石》不管你学没学过书法， 看到它里面的字，你都会觉得，整齐好看稳当， 这就是结构的中正之美。 在手写体的时代啊，把中正之美推到极致的就是台阁体。 比如这幅明代沈度的这篇静斋帧。 这种字体曾经在明代科举和官场中是流行一时， 但是，在书法史上，它却只是昙花一现。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结构过于端正工整了， 过于一板一眼的规矩啊，就太死板了。 会束缚书写者的才华和性情。
而书法艺术，就是要在中正中寻求变化，然后在变化中达到平衡， 也就是结构之美的第二个层次。
平衡之美。唐代的楷书就是平衡之美的典范， 比如柳公权的楷书基本笔画法度依旧是严谨的， 但是他又巧妙的打破了横平竖直的限制， 就是笔画和笔画之间看上去就像搭的有点乱的积木条， 但是又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好像抽掉一个笔画就会全线崩塌一样，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平衡之美再上一个层次啊，就是奇险之美了。 七险之美的突出代表就是宋代的大书法家米芾。 他觉得书法中的字儿，就像一个一个活泼的生命， 是各有天性的。，就是要展现每一个字儿的天性， 而不是要把它们整齐划一，比如米芾的这幅《砚山铭》，每一个字儿都是起伏跌宕， 前俯后仰的，没有一个字儿端端正正。 但就是这种变化，创造出了一种天真随意的美感。
讲完书法四要素中的第二个要素结构之后，我们来讲第三个要素章法。
章法是一篇书法的整体布局，也就是怎么把一个个字儿组合成一个整体论章法， 每个书法家都有所不同。 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就两大类。 一类呢，是整体的章法，另一类是错落的章法。 所谓整体的章法，就是横向对齐，竖向也对齐。 就像学生们在学校做广播体操时的队列一样，
整整齐齐。它会带给我们一种井然有序的理性之美。 比如，褚遂良的这篇倪宽赞，你仔细看，他为了整整齐齐，居然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是画了格子线的。 这种整整齐齐的章法主要适用于像楷书，篆书。隶书这样的书体，而像行书和草书就更需要一种错落的章法了，也就是说，这一篇书法中字的大小不一样， 上下字左右字之间的距离也明显的不均等，错落而富有变化， 而最能体现这种错落之美的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 兰亭序里有20多个之字，但是这20多个之字的写法每个都不一样， 那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每个之字，都是根据他在文中所处的上下左右的关系网络来变化的。
明代大书法家董其昌就说过，右军兰亭序章法为古今第一。 很显然啊，像兰亭序这样错落的章法要比整治的章法更受推崇。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啊，错落章法里的这种大小轻重长短，连断收放等等变化， 都是阴阳对偶的关系。 而周易哲学里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这种思想， 是深刻的影响了书法的审美。
下面我们来说说书法四要素里的最后一个要素，
墨色。墨色，可绝不是单一的黑色，我们经常讲墨分五色，就说我们用单一的墨能写出五彩斑斓的黑。 这也是中国书法特别了不起的地方。 首先，古人的书法是实用与审美并存， 那从实用的角度来讲，作品整体上墨色偏浓， 可以让人看得更清楚，保存的时间也更长。
所以啊，古人的书法佳作往往是黑的晶莹透亮。
笔画的质感显得温润如玉。
而墨色的第一次明显变化是颜真卿带来的。 颜真卿，有一幅著名的书法作品叫《祭侄文稿》， 被称为天下第二行书。 这幅作品，你一看它就不是温润如玉的，而是可比渴笔，
是书法的一个专用术语。
今天呢，也有人叫它枯笔。
颜真卿这篇极致的可比是在一种特殊的情绪状态下写出来的。
是那个时候啊，他因为失去了侄子，所以心情是达到了悲痛和愤怒的极致。
当我们看到一幅这样的作品的时候， 也能感觉到它既有千年老藤的坚韧，也有历经岁月之沧桑的那种美感。
除了润和渴，墨色还有有浓有淡，浓墨的书法作品很常见。 但是擅长淡漠的人首推董其昌。 书法史上有个词儿啊，叫董旦，指的就是董其昌的淡墨。 我们看董其昌的《答徐孝穆》书，因为用了淡墨这幅作品啊， 显得格外的素雅亲切、空灵平和， 而这些也正是董其昌的审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