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涟漪——红楼梦幻城入梦两日的记忆

朗月

五月，我和画友六人一同前往只有红楼梦戏剧幻城。两日里，穿梭在十余场戏剧中，在现实和梦境里切换，在每一段切块的时间里沉浸其中。归来已半月有余，宝玉的歌声仍萦绕耳边，书中人影仿佛仍环绕左右。

帷幕落下时，胭脂色的灯光在眼角凝成朱砂痣。剧场穹顶飘落的雪白宣纸，原是太虚幻境漏下的判词，簌簌覆在观者肩头，竟比金陵十二月的真雪更教人肝颤。

那些戏中人的裙裾扫过青砖，褶皱里抖落的不是灰尘，倒像是未干的墨屑。黛玉葬花时抛出的水袖，分明是摊开的旧书页，上边洇着隔世的泪痕——原来绛珠仙草的泪，早化作古籍里的标点，我们读《葬花吟》时硌疼喉头的平仄，皆是那些未及蒸发的咸涩。当宝玉捧着通灵玉跪在光晕里，满地碎玉竟生出青苔，恍若大荒山下的顽石终究浸透了人间烟火。

那曲《书中人》响起时，满场烛火忽然摇曳成跳动的活字。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在纱幕上，竟与元春省亲的仪仗重叠，簪环在虚空里叮当作响。后台飘来的檀香忽然混着油墨气息，分不清是戏台边的熏炉，还是某册古籍正在缓慢焚化。某个转调处，所有伶人倏然褪去华服，素白中衣上隐隐现出墨字，方知她们原是行走的活字版，每一步都踩着某段判词的韵脚。

散场了，触摸剧场冰凉的汉白玉柱，竟触到曹公砚台的温度。转角处残留的半阙残谱，或许正是风月宝鉴背面的纹路。归途上见霓虹在车窗流淌，恍惚又是金钏投井时晃碎的那片波光。忽然懂得剧场为何要筑成幻城——我们这些沉溺于字缝间的游魂，总得有个地方收留那些从书页间溢出的叹息，让未写完的梦，在明灭的灯火里借来片刻肉身。

你是地久天长，你是江河海洋，你是云霞翩翩在飞翔。

你是地久天长，你是江河海洋，你是白雪茫茫万里风光。

你是青春，你是家乡，你是所有希望，也是彷徨。

你是地久天长，你是江河海洋，你是云霞翩翩在飞翔。

你是地久天长，你是江河海洋，你是白雪茫茫，万里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