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1年4月6日,学生梁先国陪我重返万州长滩故地。站在熟悉的校园旧址前(中学部已另划他处),五十载光阴如潮水般涌来。昔日的黄土操场已铺就茵茵绿毯,当年教室前那株幼苗如今亭亭如盖——那里曾回荡着学子们的欢声笑语,而今苍翠的树冠仍在诉说着青春的故事。新建的教学楼矗立在三层,恰是我们当年传道授业的旧址所在。最令我欣慰的是,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盛行的年代,这些山里的孩子以笔为剑,用优异的成绩劈开了命运的樊篱。此刻,他们顽皮的笑靥、专注的神情,仍在我记忆的胶片上鲜活如初。</p><p class="ql-block">全程华为手机Mate40E拍摄。</p> <p class="ql-block">站在二楼的教室外,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仿佛又听见了孩子们清脆悦耳的读书声,看见他们专注听课时闪亮的眼眸和伏案疾书的认真模样。那些被我批评后低垂着小脑袋、红着脸认错的可爱神情,此刻想来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在教学楼旁的操场上,我和儿时的玩伴,她也曾在长滩电厂工作,当年我们在这里定格青春年华。</p> <p class="ql-block">刚分到学校时,新建的长滩大桥下,与校友同事好朋友在长滩河边留影。那时我们同住教师宿舍,每到周六就结伴回到市里父母的家中。三十公里的盘山碎石路颠簸不堪,汽车还要排队两公里等候轮渡横渡长江。真正在家的时间就半天,而这半天我多在万县市二马路的新华书店里抄写给学生上课的数学题,在<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个教科书籍匮乏的年代,就是这样用钢笔和稿纸为学生编织知识的网,</span>补充因教材内容的不足。那时可没有现在堆积如山的学习资料,全凭老师的良苦用心。</p><p class="ql-block">特别感恩我的好姐姐,从青春作伴到初为人母,我们始终相伴左右。而今重访长滩,五桥高速贯通南北,曾经需要辗转半天的路程,现在十五分钟便能抵达。飞驰的车窗外,那些年轮渡的汽笛声、书店的油墨香,都化作岁月长河中最温暖的涟漪。</p> <p class="ql-block">我的同事与搭档,她晚我三年入校,青春靓丽。我们共同执教初三,默契天成,是最佳教学搭档。</p> <p class="ql-block">同届校友、昔日初中语数教学搭档在万州重聚。两家人其乐融融,用这张温馨合影定格珍贵情谊,见证我们跨越时光的深厚友谊。</p> <p class="ql-block">长滩的冬日清晨寒风刺骨,天边还挂着稀疏的晨星,他们却已身着单薄的衣服,准时在六点整出现在操场上。整整两年时光,无论风霜雨雪,晨跑从未间断。正是这份坚持与拼搏,让他们不仅斩获了万县初中篮球比赛的桂冠,更在校内各项文体活动中屡夺第一。那些迎着寒风奔跑的身影,早已成为校园里最动人的风景。</p> <p class="ql-block">这棵老树粗壮的枝干上,至今还留着当年那些顽皮学生攀爬时磨出的光滑痕迹,见证了多少欢声笑语。</p> <p class="ql-block">1965年,江云厂在这片深山峡谷中拔地而起,成为三线建设时期的重要工业基地。老一辈建设者带着满腔热血,在这里挥洒汗水,他们的子女也在这片土地上接受教育、成长成才。由于地处险峻山区,加之与外界交通不便,工厂配备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小社会——医院、商店、子弟学校、幼儿园(设在家属区)、托儿所(设在厂区内,主要是哺乳期的婴儿)、车队等设施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功能完备的微型城镇。</p><p class="ql-block">然而,地理环境的先天局限始终制约着工厂的发展。崎岖的山路泥失流塌方给生命造成极大危险,阻断了物资运输。最终,这座曾经热火朝天的工厂不得不面对转场的命运,职工们陆续迁往重庆。随着人员的撤离,厂房渐渐沉寂,机器停止了轰鸣,往日的喧嚣被山间的风声取代。</p><p class="ql-block">站在斑驳的厂区大门前,仿佛还能听见当年上千名职工忙碌的脚步声、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这座承载着特殊历史记忆的三线工厂,最终没能逃脱时代的洪流,但它所见证的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永远铭刻在亲历者的记忆深处。</p> <p class="ql-block">厂区全景</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三线建设时期,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知识分子和技术骨干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毅然放弃城市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发展前景,从五湖四海汇聚到偏远山区。他们当中不乏来自全国各大名牌的大学生、船厂的顶尖技术人才,怀揣建设祖国的赤诚之心,扎根深山,将青春与热血倾注在这片热土上。经过数十年的艰苦奋斗,这些建设者们用智慧和汗水在崇山峻岭间建起了一座座现代化工厂。如今,每逢雨季,厂区外那条奔腾的河流仍在诉说着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见证着三线建设者们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曾经规模浩大的三线建设厂区如今已归于沉寂。在蜿蜒的山区公路上,红屋顶的办公楼与空旷的车间静静伫立,铁质窗框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响。这些承载着特殊年代记忆的建筑,如今只剩下当地政府与村民为土地使用权而起的争执声在空荡的厂房间回荡。</p> <p class="ql-block">为工厂配置的防空洞,现已成了两个斑驳被杂草掩盖的防空洞嵌在山体间,锈蚀的铁门半敞,露出幽深的甬道。</p> <p class="ql-block">山脚下的生活区却是另外一种光景,仿佛时间停滞,不再发生丝毫变化,30多年过去了,虽然还有个别农户,但终归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变得十分破旧,没落。想到辉煌的过去,难免令人唏嘘不已。</p><p class="ql-block">原来的职工宿舍一小区</p> <p class="ql-block">走上这个石梯就到了我的家</p> <p class="ql-block">石梯下边就是我的家,被烂棚挡住。</p> <p class="ql-block">我家的两个窗户,窗外的树,事隔30多年已经长成参天大树。</p> <p class="ql-block">梯子上面的一块空坝,以前觉得很宽阔,这次去看又小又窄,记忆中的梯子上面是空地,曾是儿子幼时骑小车的乐园。那时作业少,孩子们总嬉戏到天黑。虽地势不平,却也不似如今管束孙辈这般紧张,任他自由驰骋。如今重游,方觉那片天地竟如此窄小。</p> <p class="ql-block">我家楼上邻居的房子</p> <p class="ql-block">记忆中的露天电影场,曾是四五七厂、七一六研究所、长滩电站、长滩镇职工和周边村民每周六最期待的盛事。为了抢占最佳观影位置,人们常常天还没黑就扛着板凳赶来,在石阶上排满各式各样的座椅。有时还要和隔壁单位"跑片"轮流放映,更添几分热闹。夜幕降临,蜿蜒的山路上闪烁着点点火把,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男女老少结伴而行,谈笑声此起彼伏,即便遇上雨天也阻挡不了这份热情。那场景,比过年赶集还要热闹几分。</p> <p class="ql-block">简陋的幕布墙,依然不会影响人们看电影的热情和兴致。</p> <p class="ql-block">厂区设有两座医院,分厂内、厂外两处。厂内设门诊部,还专设中药房;厂外医院则设有住院部,我的儿子便出生于此。记得那时产假仅56天,分娩前一天我还在讲台授课。翌日未去上班,挚友小笛和道兰闻讯赶来,一直陪伴至孩子降生。那个年代的我们单纯而敬业,始终秉持"学生第一"的信念,以"不误人子弟"为执教准则。如今看到学生们对我的认可,倍感欣慰与自豪,这或许就是教师最珍贵的收获。</p> <p class="ql-block">这里有一个蓝球场及厂区医院的侧门,有不少从重庆医学院,华西医大分来的大学生。</p> <p class="ql-block">医院大门的两棵八月桂花树,在这杂乱肮脏的地方,依然长得的很好,茂密的树冠象两把大伞。这也是一条通往长滩街上和上班的路,八月的时候,桂花喷香扑鼻。</p> <p class="ql-block">以前不起眼的小树,经过三十年,在那荒凉的地方,更显得沧桑。</p> <p class="ql-block">原接送职工上下班停车库</p> <p class="ql-block">这里是孩子们每天清晨排队集合的地方,厂里的大客车会准时将他们接往厂区内的子弟学校。孩子们在校学习、用餐,直到下午四点多才被送回家属区。然而每逢暴雨季节,河水暴涨、公路塌方,上学便成了令人揪心的难题。是冒险穿越危险路段,还是让孩子们分散在家属区?这个两难抉择年复一年地困扰着我们。特别是面临升学的中小学毕业班,教学进度常因天气中断。直到1993年华渝子弟学校在重庆成立,这段艰辛岁月才画上句点。如今重返故地,厂区大门紧闭,往昔书声琅琅的校园已无处寻觅。</p> <p class="ql-block">驱车到龙泉,看到两个上亿的项目搁浅在那儿。</p> <p class="ql-block">龙泉水吸引着众多想来此投资开发的商人。</p> <p class="ql-block">长滩大桥依然矗立,桥面已铺上崭新的沥青。桥对面的山坡上,学校划出劳动实践基地,每个班级都分得一块土地。十二三岁的孩子们扛着从家里带来的锄头,在烈日下开垦荒地、播种庄稼。他们稚嫩的脸庞晒得通红,瘦小的肩膀颤巍巍地抬着粪桶,汗水浸透了衣衫。我既为孩子们的吃苦耐劳感到欣慰,又心疼他们过早地体会生活的艰辛。这片洒满汗水的土地,见证了那个年代特有的劳动教育。</p> <p class="ql-block">每周一次,我带领学生们走过二里乡路,跨过那座小桥,投身于学工学农的实践课堂。往返途中,孩子们的安全始终牵动着我的心。</p> <p class="ql-block">这是学校后门前的一棵古树。</p> <p class="ql-block">长滩电站宿舍也是我时常去的地方,晚饭后经常散步到那里,在晚风轻拂中享受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长滩电站的厂房。</p> <p class="ql-block">长滩楼子大队,从前家访去过那地方,现在成了一块宝地,但由于资金链断裂,最后没有完工。那时的家访成了我必修的课程,教师家长关系非常和谐,一直保持至今。</p> <p class="ql-block">重访儿时故地,百感交集。漫步在熟悉的住地,往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座曾朝夕相对的小白楼,竟是民国将领杨森的公馆,在此生活数十载却不知其历史渊源。小白楼与副楼依旧矗立,斑驳的墙面诉说着岁月沧桑,而周遭景象早已面目全非。那里曾是父亲上班的地方,也是我们玩耍的地方、孩童时嬉戏的空地,都已湮没在时光长河中,唯有记忆中的欢声笑语仍在耳畔回响。伫立楼前,恍若隔世。</p> <p class="ql-block">记忆中那座芬芳四溢的花园已面目全非,高大的黄果兰树不见踪影,雅致的石桌石凳也不知所踪,往昔的优雅景致只剩满目沧桑。</p> <p class="ql-block">这块承载着我们成长记忆的老宅,曾经只是一方简朴的平层小院。我们在这里度过了青春岁月,见证了我和老公从相恋到成家的点点滴滴。而今故地重游,眼前却矗立起数层高的水泥楼房,纵横交错的电线如蛛网般密布,昔日的景致早已面目全非。记忆中那个花木扶疏的小花园,那些春日里灼灼其华的桃树,盛夏时节果实累累的枇杷,还有四季常青的香樟,连同各色芬芳的花草,都已湮没在时光里。唯有那棵孤独的桉树,依然倔强地伫立着,成为往昔岁月最后的见证。</p> <p class="ql-block">小平楼的原址。</p> <p class="ql-block">与部分学生的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我曾经的教学搭档。</p> <p class="ql-block">时光的河流冲刷着记忆的堤岸,那些过往的片段却在回望时愈发清晰。我深知,在时代奔涌的浪潮中,所有的记忆终将渐渐褪色,所有的风景终将改变模样。于是,我执笔将这些珍贵的瞬间记录下来,既是对生命历程的深情回望,也是给自己的一份郑重交代。</p><p class="ql-block">此次故地重游,更要感谢我在万州的那些学生们。在他们的陪伴下,我们一同追溯往昔,重温那些共同学习、共同成长的温暖岁月。他们的笑容依然熟悉,仿佛时光从未走远。愿我们都能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好,而这份情谊,将永远如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