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田小记

老原

文字、图片： 老 原

美篇号：168757392

题记：

五十年前（1975年），我离别父母，下放农村开始了自己的知青生涯。到农村后的第一个“双抢”，我居然学会了用牛犁田，这过程现在回忆还历历在目。

那年“双抢”，我刚满 18 岁。那时有个强烈的想法，就是要学会所有农活来融入农村的生活。因而所有活我都去干过，唯有犁田没干了。那一天，我没有服从生产队长的安排，径自走到正在犁田的老农身边，让他教我用牛。

那个年代，犁田是个技术活儿，生产队一般都安排年龄较长的老把式来做，这活儿从来就没年轻人的份。我突然跑过去要学扶犁，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停下手上的活，都愣愣地望着我。

那用牛的老农倒很宽厚，他让我接过犁把、牛鞭和缰绳，开始手把手地教我。耕牛能听懂人的训语，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它会随你的训语而动。训语很简单，就是单音节的“哇”“喔”“吁”等几个字。用不同的音调喊出这几个字，配合着缰绳就能指挥牛的行动。

用牛的技巧关键在扶犁，犁不能抬得太高或者太低。犁嘴插入泥土后就得把犁扶平掌稳，这样才能正常犁开田泥。如果你把犁抬低了，犁嘴就会漂出来在泥土表面上滑行，犁不开土地；抬高了的话，犁嘴会深入泥土，最后牛拉不动犁时，木犁上的缓冲部件——犁弯就会断掉，从而避免伤人和伤牛。如果犁田时拉断了犁弯，用我们生产队长的方言话说，就是“拉脱了一架犁”。这个部件用一种杂木制成，印象中形状有点点像儿童平常玩的木弹弓。那老农把犁田的要领详细地讲解予我，便让牛起步，他也手扶着犁一直跟着我，边犁边教我一些掌犁的要点。

这样犁了几圈，他觉得可以放手了，便松开犁让我自己扶犁。谁知还没走几步，就听得“啪”地一声犁被拉断了。老农马上过来让牛停住，给犁换上一个犁弯，然后婉言劝我去做其他事。我学艺心切不肯让位，非要接着干。他没法说服我，便叫我如此这般地小心点，站在田头指挥我。可我还是接连拉脱了两次。这时，在另一丘田里做事的生产队长气咻咻地冲过来，暴跳如雷地要我赶快让开。我年轻好胜，当着众人的面与队长顶嘴吵了起来。队长性格火暴，换了队上其他人他早就会拳头相对了。我是知青，他对我算是相对客气的了。

用牛的活，别说 18 岁，队里连 40 岁上下的壮劳力都没有份。其实，队长早就注意到我了，只是忍着没发作。现在我接连拉脱三次，而牛弯这部件不是自然损坏的话，用牛人是极少拉脱的，队里也不会多存几个。我再拉脱的话，就没换的了，这可能就得耽误农事。可我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还是坚持着。队长也没办法，只得当场宣布，我如果继续犁田就不给我记工分，还撂下一句狠话，你再拉脱一架犁，老子揍死你！说完怒气冲天地走开了。

（那年在广西徒步，遇到这拉车的水牛，感觉亲切，于是抓拍了这照片。）

我接着犁田，但小心多了。接下来我又犁了两天，再也没有拉脱过犁，算是初步学会了吧。我主动把犁交还给那老农，跑到一边插田去了。那三天队长也没有克扣我，照样还是给我记了工分，而且高于妇女劳力。

几十年过去了，我至今还记得自己与队长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当时年轻，全没在意队长和其他社员的感受，说严重点我强行学犁田，其实是坏了生产队的规矩，如果不慎还真有可能耽误农时。

（这些用牛耙田的图片，均由我在广西旅游途中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