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事

幽兰

我向来是极爱栀子花的。每逢初夏，菜市场里便支起了很多卖花的小摊，五朵栀子花松松地捆作一束，看到新鲜的必要买上两三束捧回家去。

回家后，先将花枝斜斜剪去一截，再寻出那只绿色的陶瓶来。清水注进去，花枝插下去，不过半日功夫，那洁白的花瓣便渐次舒展，吐出馥郁的香气来。我坐在摆放栀子花的书桌前写字看书，惬意又舒心。

然而栀子花的档期总是不长，瓶中的残花便一日黄似一日，终于蜷缩成褐色的团，只得弃了。这般光景，最是令人怅惘。

幸运的是前日收到一盆栀子，枝干已有拇指粗细，绿叶丛中缀着满了花苞，尖尖的，青白相间，像裹着襁褓的婴孩。我大喜过望，将它供在向阳的阳台上，日日浇水，时时察看。

但欢喜之余，又生出新的忧虑来。我既怕它赌气不开，又恐它一夜间全开了，白白糟蹋了。若能每日只开两朵，我便可以摘一朵簪在发间边，再置一朵于枕畔，伴着花香入眠，岂不美哉？

前日看短视频，说与植物说话颇有奇效。或赞美，或恐吓，会有成效。我便持了剪刀，在花盆前"咔嚓"作响，厉声道："每日只许开两朵！若敢多开，我便将你剪个精光！"那花苞在风中微微颤动，也不知是畏惧还是不屑。

说来也怪，这两日果然每日只开两朵。晨起看时，两朵新花盈盈而立，余下的苞儿都绷着脸，纹丝不动。我自然疑心是自己的威胁起了效验，但转念一想，或许花开花落，本就有其定数。我的剪刀与恐吓，不过是自作多情的把戏罢了。

如今每日清晨，我必要先去阳台看看，开了的便小心摘下，未开的则用手指轻轻一点，算是打了招呼。那花似乎也通人性，总按着我的心思来开。这般默契，倒教我生出几分虚幻的掌控感来。

花香依旧每日袭来，只是比往日更添了些鲜活气。我想，大约是因为知道明日还会有新的花开，这香气里便少了些易逝的哀愁，多了份笃定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