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薄暮

秋水伊人

五月的薄暮

五月的天气，依然没有想象中的暖意。黄昏时分，我散步于公园的小径上，看那缤纷的落英，在微风中飘摇，终于委顿于地。天色渐暗，夜色如墨汁般在天空中洇开，先是淡，继而浓，终于吞噬了最后一抹残阳。

公园里晚饭后锻炼的人很多，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疾步独行。偶有一二老者，见天色已晚拖着迟缓的步子，向家的方向挪去。他们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瘦小，仿佛随时会被这偌大的黑暗吞没。长椅上坐着几个年轻人，他们高声谈笑，声音刺破了黄昏的寂静，却又很快被暮色吸收，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向来不喜运动，偶尔下楼在公园走上两圈也会微微出汗。甬道上多是疾步快走的人，有时也会遇到组队夜跑的队伍。他们各个汗流浃背，汗水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惹眼。真羡慕他们啊！路旁种植的树木早已郁郁葱葱，花期已过，花瓣零落，铺了一地。那些粉白的花瓣，前些日还傲立枝头，招摇过市，引得游人驻足拍照，如今却已成了泥土的装饰。花开花落，本是常理，可落英遍地的时候，依然让人心绪黯然。

天色愈暗，路灯早已亮起。那灯光昏黄，照在落花上，竟显出几分凄楚来。一阵风吹过，它们就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我蹲下身，拾起一片花瓣，放在掌心端详。它已经有些枯萎了，边缘微微卷起，颜色也不再鲜艳。我想，这花瓣或许也曾有过雄心壮志，要开得最盛，要艳压群芳，要引得蜂围蝶绕。然而不过几日，它便从枝头跌落，混入尘埃，再无人问津。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少时意气风发，自以为能撼动天地，及至中年，方知世事艰难，壮志难酬。待到老年，更是力不从心，只能眼看后来者超越自己，而自己则渐渐被遗忘。这花瓣的命运，竟与人生这般相似，思之令人怆然。

一阵风吹来，掌中的花瓣被卷走，飘向远处。我目送它远去，忽然觉得，这飘零的花瓣，倒也有几分自在。至少它不必再执着于枝头，不必再争奇斗艳，不必再为风雨所苦。它只需随风而去，或入泥土，或逐流水，倒也逍遥。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又何必执着于昙花一现的辉煌呢！繁花似锦固然令人欣喜，而孤独或许是常态。即便身处人群之中，心灵的孤寂也未必能够排解。就像这些落花，曾经簇拥枝头，热闹非凡，最终却不得不独自飘零。每片花瓣都有它自己的轨迹，有它自己的归宿，无法与同伴同行。

夜风渐起，准备离去。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小径，落花依旧，夜色依旧。明日太阳升起，有人或许会为这些落花叹息，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而这片片花瓣，终将化为春泥，滋养新的生命。五月的薄暮，就这样在无声中流逝。带走的，是一日的时光，留下的，是无尽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