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师傅

范兴昌

<p class="ql-block">那年詹师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年”这样开头,是詹师傅教我写通讯报道时用的。记忆里的他,五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高大挺拔,略高的颧骨下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唇边似留着两撇八字胡,说话时随着嘴型微微颤动。他反应极快。与人争辩,一张嘴像机关枪打连发,从不肯让人半分。以他的本事,管理二三十号人,当个领工区领工员绰绰有余,可为何到了这把年纪,还只是通信工区的一名值班员?这个疑问,曾在我心底藏了许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詹师傅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最拿手的便是写黑板报,尤其擅长画火车。粉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寥寥几笔,一列火车便跃然板上,车头冒着白烟,车厢的轮廓硬朗分明,像是随时能呼啸着驶出画面。有一回,他指着刚出的黑板报问我:“你瞧瞧,这板报可有啥毛病?”我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瞧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他笑着点了点黑板上的字:“这还看不出来?这是‘大千一干天’!”原来,写字的人笔画不规范,“天”和“千”写得过于相像,闹出了笑话。此外,他还常写稿件投给《哈尔滨铁道报》,那些豆腐块大小的通讯报导登出过好几篇。,在当时的环境下,足以证明他在文字上的功底,在他那个年龄段,这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文化水平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师兄树良总说:“当官要学詹师傅。”起初我不解,后来才明白,这话指的是詹师傅管人的门道和那张厉害的嘴。和詹师傅相处的日子里,我们十分融洽,我打心底里尊敬这位长辈。闲暇时,他总爱和我唠嗑,讲起从前的事儿,大多是他和领导“顶牛”的经历,话语间,既有对过往争执的愤慨,也藏着几分向我炫耀自身能力的得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一回,党委宣传口抽他写黑板报,因詹师傅用墨汁不太珍惜,多用了几瓶,宣传助理就开玩笑,说他把墨汁拿去送人了。挺平常的玩笑。确把詹师傅惹恼了,他直接坐在宣传办公室里,连骂带损的,非要对方给个说法。最后,还是请了他的好友——组织助理出面调解,这事才作罢。还有一次,他午休时,段里一位他年轻时就有过结的领导来敲门,他扯着嗓子喊:“我午休睡觉,正常休息呢!”说什么也不开门,那位领导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当然,他也讲过不少热心事,比如帮年轻领导出谋划策、撮合对象。帮助同事处理纠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师兄还和我讲过一件趣事。有次詹师傅请客吃饭,一开场就要求大伙先“一口闷”一杯,再慢慢喝。结果有两个人喝完直接晕乎乎的,这场饭局草草收场,大家都没尽兴。詹师傅家的詹婶儿,也是个直爽人。听说有一回,两人在家吵得不可开交,可瞧见有人登门拜访,瞬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热情地招呼大家,和客人谈笑风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詹师傅有才,为人处世豪爽仗义,让小辈觉得挺亲切。可细细想来,他没能当上领导,或许正应了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的嘴既能在工作中据理力争,也常因说话不留情面得罪人。时光流转,如今再回想起詹师傅,他依然是我心中值得尊敬的长辈,那些和他相处的岁月,早已化作记忆中温暖又独特的篇章,历久弥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