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小在农村长大,亲眼见证了一粒麦子,如何从播种、萌芽、长叶、抽枝、出穗、开花、小满、成熟以及收割的整个过程。</p><p class="ql-block">我们那里常年高寒阴湿,比陕西与河南的麦子晚熟两个多月。人家都吃新麦面的时候,我们那里的麦子正在开花呢。大概城市的孩子没有见过小麦开花,就像小米粒儿一样,白白的,细细的,纺锤状。随然没有白色的小米粒那么饱满,整个庄稼地里,绿油油的麦穗上,开满了粉扑扑欲掉将掉的小白花,可美了。真担心风一吹,它会落下来。</p><p class="ql-block">端午节过后,地里的麦子逐渐出穗。向阳麦地早出穗,背阴麦地晚出穗,前后不过三五天。从小满到麦子成熟收割,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p><p class="ql-block">印象中,生产队割麦子的时候,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早一天收割,早一天让金灿灿的麦子入库,社员们的心才踏实。不过那会儿是农业合作社,干好干赖都是吃不饱肚子。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生产队里很多人,都靠救济粮维生。</p><p class="ql-block">到了打场的时候,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小伙伴一起,揉青麦子吃。大人们从地里收割的麦束子里面,总会夹杂着一些尚未完全成熟的青麦子。我们把麦穗揪下来,捧在手心里,用两个手掌搓吧搓吧,再用双手轻轻的揉一揉,吹掉麦纤和麦壳,搁嘴里嚼着,越嚼越香,越嚼越来劲。新麦子的那种清香味儿,唇齿留香。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来不由自主的就流口水。</p><p class="ql-block">后来,生产队把土地承包给社员,队里的耕牛和农具也通过抓阄的方式,分配到了生产小组,社员们的干劲更足了。没有实行承包制之前,大家伙儿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地承包后,很多勤快人家都是起鸡叫睡半夜,不停歇的在自家责任田里忙活着。</p><p class="ql-block">记得种责任田的头一年,我家种的麦子大丰收。爸妈为了鼓励我们多干活,也为了补充体力。每天不是煮腊肉,就是炒鸡蛋,妈妈还会给我们烙油饼,庆祝一下好收成,犒劳全家人一年的辛苦。</p><p class="ql-block">割麦子的时候,妈妈会把地边上没有成熟的麦子割下来,一把一把扎成小捆,码在大铁锅里蒸熟。搁在簸箕里揉一揉,簸干净麦纤,拿到水磨给我们磨成软软乎乎细细长长的麦索儿,拌上香菜、清油和食盐,每人一碗当饭吃,可香可香了。</p><p class="ql-block">收麦子的时候,无论割麦,还是打场,大弟都干不过我和二弟。大弟看着我们割的麦子捆得整整齐齐,他半天也割不够一捆,看到自个儿割的麦子横七竖八的乱躺着,一点都不整齐,气得一脚就给踢飞了。回头他又蹲在地上一把一把捡起来,让爸妈帮他捆束子。</p><p class="ql-block">印象中,每逢割麦时,父亲总会用手把住饱满的麦穗,左瞧瞧右看看,难以掩饰丰收的喜悦 。笑眯眯的喃喃自语一阵子,在麦子地边上来来回回走着欣赏一番,然后才会动镰刀收割麦子。</p><p class="ql-block">打场的时候,别看二弟个子矮,手里的连枷,照样能跟得上爸妈打场的节奏。大弟不管怎么使劲出力,就是不合拍。甚至手里举起的连枷,都翻不了个儿。爸妈让他干点别的,比如翻场。就是把我们用连枷拍打过的麦草再反过来,在太阳下晒晒,这样粮食打得更干净,也不用在冬天的时候,再像生产队那样去碾场。所谓碾场,就是把之前用连枷拍打过的麦草,再用石碌轴撵一撵,为的就是颗粒归仓,减少浪费。</p><p class="ql-block">收完麦子,村里的水磨就忙起来了。家家户户都要用新麦子磨点白面,给家里人做几顿臊子面,给老人和孩子蒸几个白面馍馍尝尝鲜。磨面之前,村民们都要把麦子拉到河滩或泉水跟前,用大笸箩把沙土和小石子淘洗干净,在帐子上晒干。然后装在袋子里,直接用人力车拉到生产队的水磨,排队等候两三天,才能磨成白花花的面粉。</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感觉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就是用新麦子磨成的白面。烙油饼、抖凉面,蒸花卷、做臊子面都好吃。正在长身体的大弟,一次能吃下一蒸屉白面馍。妈妈也不担心我们吃坏肚子,任凭我们姐弟仨人敞开肚子吃个够。</p><p class="ql-block">而今,父母早就离开尘世安歇了,我也渐渐步入老年,最想念的还是妈妈的味道。最想吃的食物,就是用故乡的新麦子磨的优等粉,劲道爽滑有嚼头。</p><p class="ql-block"> 银龄生活 2023.6.5.凌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