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号与月光

仁智勇

　　作者张志明，笔名仁智勇，毕业于武汉大学，在职研究生学历。曾从事过珠江农场宣传队员;部队电影组长、宣传干事、指导员，教导员;地方宣传部宣传科长、新闻秘书、机关部门工作。酷爱文学，一直把文学创作当成工余时间的最大乐趣而笔耕不缀，先后在番禺区任文联专职副主席，系番禺区文研会理事，在美篇出版诗集五集。

一一题 记

　　清晨的号声刺破雾霭时，营房后的白杨总会簌簌抖动叶片。那时我还年轻，总觉得起床号像根银针，挑破夜的茧，让我们从草垫上翻身而起。营房的墙皮剥落得像老兵的勋章，窗棂上的冰花在晨光里碎成星星，我们搓着冻红的手指，在脸盆架前哈出白雾，看着水瓢在水缸里荡开涟漪。

　　拉练的队伍蜿蜒如青蛇，背包带勒着肩膀生疼，可谁也不肯放慢脚步。深秋的山路上铺满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不知谁唱起《打靶归来》，歌声被山风扯得七零八落，又被后面的战士们接力着唱起来。

　　女通信兵们背着工具包，身手矫健地爬上电线杆，在风中抢修线路。她们的麻花辫随着动作晃荡，军绿色的身影与银灰色的电线交织成独特的风景，仿佛一群守护信号的精灵，用纤细的双手架起信息的桥梁。

　　训练场上的日子被汗水腌得发亮。初春的冻土硌得胶鞋生疼，盛夏的阳光把沙地晒得发烫，可没有人喊过苦。班长的口令声比天边的滚雷还响，我们扛着木枪练刺杀，把每个动作做到肌肉酸痛。当暴雨突至，泥浆裹满裤腿，我们依然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烈日高悬，汗水浸透衣衫，我们仍在灼热的沙地上持枪挺立。

　　暴雨冲垮公路时，所有人举着铁锹冲进雨幕。泥水糊住了眼睛，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可没有一人退缩。大家喊着号子，搬运石块，填补坑洼，肩膀磨出了血痕，手掌起了水泡，却无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抢收抢种的时节，我们又成了庄稼地里的主力军。金黄的麦浪中，镰刀飞舞，汗水滴落，换来的是沉甸甸的丰收。

　　最盼着周末的傍晚，营房外的小河边，我们用铝饭盒煮着野荠菜。老班长会讲抗美援朝的故事，他袖口的补丁在暮色里忽明忽暗。月光漫过芦苇荡时，不知谁吹起了口琴，《我是一个兵》的旋律混着蛙鸣，在水面上漂成银白色的带子。偶尔收到家信，信纸被反复摩挲得发软，母亲的字迹里藏着晒透的阳光味道。

　　深夜，尖锐的紧急集合哨突然响起。黑暗中，我们手忙脚乱地穿衣、打背包，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完毕。月光下，队伍整齐出发，脚步踏碎满地银霜，心中充满紧张与使命感。夜色中的行军，让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却也让我们更加团结，更加坚定。

　　冬季的夜特别漫长。我们裹着军大衣在哨所站岗，呵出的白气在帽檐结成霜花。远处村庄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换岗的战友踏着积雪走来，军靴踩出的咯吱声，是寒夜里最温暖的节拍。等到新年，炊事班的蒸笼腾起白雾，我们围坐在煤炉旁，分食着掺了萝卜干的饺子，连炉火噼啪的响声都格外热闹。

忆七十年代军营岁月

志 明/诗

晨号惊寒破雾开，

白杨抖叶唤兵来。

泥途拉练千峰越，

铁线飞旋众手裁。

暴雨修桥身似柱，

霜天抢种汗如苔。

夜闻急哨星霜里，

犹记军歌绕旧台。

结 束 语

那些年的时光，像被窖藏的老酒，越久越醇厚。褪色的军装、磨破的解放鞋、泛着铜绿的军用水壶，都是岁月的注脚。如今再想起，营房后的白杨早已亭亭如盖，而那段在军号与月光里流淌的青春，永远闪着纯粹的光，照亮记忆深处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艰苦而又充实的日子，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仁智勇编辑 图;网络 音乐（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