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2025—【7】—养着石头

陈守品

一

去年在积石山支教的日子，清晨的尕胡林总让我心驰神往。斑驳的阳光洒满大地，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天蓝得像一块无瑕的宝石，大山如油画般铺展在天际，太阳从东山顶缓缓升起，山间氤氲着薄薄的雾气，整个山岭仿佛沉醉在一场飘渺的梦境中。

二

清晨锻炼时，两块石头吸引了我的目光。一块是黑色的金刚石，形状酷似一只乌龟，却被白色的细绳牢牢捆绑，动弹不得。另一块石头则像积石山的微缩版，从底部到顶端，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一道道缭绕的云雾，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将它们弃之荒野实在可惜，于是我想把它们带回凉州。

三

我叫上三位年轻同事帮忙搬运，那块黑色的金刚石竟出乎意料地沉重，我们只好选择搬动较轻的积石山石。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它搬上车，一路拉回了凉州。

四

人间最美四月天，而在凉州，最美应该是五月。那时，争奇斗艳的花朵开满了城乡荒野，吸引无数游人前来观光。即便是那些平日里不常去的农家乐，也变得人满为患，车辆堵塞，热闹非凡。

五

四月底，凉州的牡丹开始蠢蠢欲动，五月头含苞待放，到了中旬便是盛开的时节。锅庄舞友们相约赏花跳舞，来到凉州植物园的牡丹园，只见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人们或驻足观赏，或用手机拍摄牡丹，还有专业级的摄影师穿梭在人群中。大家纷纷与牡丹合影留念，唯恐错过这短暂的美景。

六

古语有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足以证明牡丹的美。蒋大为演唱的《牡丹之歌》更是赞美了牡丹不仅雍容华贵，而且能耐严寒。我第一次见到牡丹是在家属院里，改造后的花池中，五月的牡丹开放时，洁白如玉的花瓣煞是好看。然而，天公不作美，一阵风一阵雨，一会儿大太阳，一会儿沙尘暴，那些原本华贵的牡丹瞬间凋零，令人惋惜。牡丹花开不过十日，便完成了它今年最壮美的轮回，之后便默默无闻，直到下一年的五月再次绽放。

七

在牡丹园里，看着那些喜笑颜开的人们，我却感到一丝失落与空寂。花谢人散，照片拍完也就删了。或许，人少的夜晚我会再来这里，再看一眼那些尚未凋谢的牡丹。又或许，当我再次来到时，已是牡丹再开之时。但我相信，总会看到的，就像去年我去临夏州看牡丹，虽然去得晚了些，牡丹已经开始凋零，游人稀少，但黄河里的水车依旧不停地转动，提起的水高高落下，溅起无数的水花。没想到，十几天后去积石山盖新坪，那里的牡丹正开得娇艳欲滴。

八

那块积石山石被我带回办公室后，放在角落里。别人看到它，可能只觉得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但我知道，只要给它撒上水，它就会立刻鲜活起来。石头的颜色发生变化，那云霞般的纹路也灵动起来，仿佛让我看到了积石山的清晨。

九

别人养花，我却养石头。石头虽不会像花一样绽放，却有着独特的韵味。每当给它洒水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晨，回到了尕胡林，回到了积石山的怀抱。养着石头，就像养着一份记忆，一份对自然的热爱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