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暮春双章:凯旋门掠影与凡尔赛史诗</p><p class="ql-block"> 晨光碎金—凯旋门速写</p><p class="ql-block"> 暮春四月的巴黎清晨,经过昨日雨水的洗礼,更显得异常清新。沿着香榭丽舍大道西行,尽头便是宽敞气派的戴高乐广场。</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十一条大道皆绕广场而过,而正对着香榭丽舍大道的,便是巴黎地标建筑——凯旋门。它是为纪念拿破仑取得奥斯特里茨战役的胜利而建。从前,在画册或影视画面中多次见过它,今天,得以近瞻。</p><p class="ql-block"> 十点整的凯旋门被阳光照射的清新靓丽,完全不像有四百载的年轮。这座50米高的砂岩巨碑以古罗马提图斯凯旋门为蓝本,却将古典比例放大至史诗级别——45米宽的基座如展开的青铜盾牌,中央拱门高36.6米、宽14.6米,足以让当年拿破仑的象队昂首通过。来自法国东部沃日山脉的石灰岩在晨光中流淌蜜色光晕,虽经四百年雨水风霜的洗礼,但它仍然棱角鲜明如初。整座建筑通体灰白,仿佛被乳白水彩描摹过的旧信笺,四组巨型浮雕在基座四角簇拥,将这座建筑衬托的庄重肃穆威严。</p><p class="ql-block"> 《马赛曲》浮雕中胜利女神的青铜翅膀距地面32米,她举剑的臂弯里栖着两羽未醒的灰鸽,而石质裙裾的褶皱竟精细到能容下露珠滑落的轨迹。仰头可见檐口雕刻的三十面盾牌,在上面镌刻着拿破仑的八十场胜仗,盾牌边缘的橡树叶纹在阳光下投出细密齿痕。这座始建于1806年的战争纪念碑,在设计师让·查尔格林手中化作永恒凝固的凯歌。顺着螺旋阶梯可上到穹顶的观景台,在上面可听到游客的惊叹——它为奥斯特里茨战役的荣耀而生,如今却成为法兰西精神的图腾。</p><p class="ql-block"> 告别凯旋门,我们踩着香榭丽舍大街的梧桐碎影返回。在一点八公里长的香榭丽舍大道尽头,转身回眸,凯旋门将再次由现实变为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午鎏金·凡尔赛宫启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午后一点半,天渐阴。整个凡尔赛宫在阴霾下更显得古老、幽深和神秘。</p><p class="ql-block"> 凡尔赛宫是法国最著名的宫殿之一,位于巴黎西南约20公里的凡尔赛镇。它曾是法国王室的居所和政治中心,以其奢华的建筑、精美的园林和丰富的历史闻名于世。</p><p class="ql-block"> 凡尔赛宫最初是路易十三于1624年修建的一座狩猎行宫。他的儿子路易十四(太阳王)在位期间(1643-1715年)将其扩建为宏伟的宫殿,以彰显王权并集中贵族权力。</p><p class="ql-block">1682年,路易十四将王室和政府迁至凡尔赛宫,这里成为法国的政治中心,直到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p><p class="ql-block"> 穿过镀金栅栏门,远眺宫殿群,所有的屋顶均罩着金色的脊顶,奢华辉煌。宽阔的宫院用方正的手掌大小的大理石铺成。穿过宫殿的正门,进入宏伟的大殿,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吊满水晶灯宽敞的大厅,宫廷画师勒布伦绘制的太阳神画在穹顶下翻涌,古希腊神话故事中的各类天神在穹顶穿梭,海格力斯厅的碧玉廊柱托起整片神话宇宙,镜廊三百五十七面玻璃仍似闪躲着路易十四矫健的舞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金椅遗痕·太阳王的铁血赌局</p><p class="ql-block"> 路易十四是这座宫殿的主角。在阿波罗厅,导游的指尖指向丝绒帷幔下一方空荡的大理石基座:“这里曾矗立着路易十四的黄金王座——为了筹集征战的庞大支出,他带头将宝座熔成三万枚金路易。”墙顶鎏金茛苕纹仍在流淌奢华,而缺失的王座像被撕去了史书的封面,唯余基座上凹陷的爪痕诉说着暴力剥离的痛楚。我们凝视穹顶画中骑太阳战马的路易十四,他手中缰绳勒住的不是神马而是整个欧陆版图。“黄金在战场比在宫殿更有价值,”导游的声音如金币碰撞,当太阳王把权柄铸成刀剑,凡尔赛的梁柱便成了抵押给死神的债券。镜廊某块玻璃的畸变处,恍惚映出熔炉里扭曲的黄金座椅,最终在1701年的寒冬里,成就了路易十四一生的辉煌,奠定了自己七十二载王位伟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加冕时刻·虚构的圣徒与镀金谎言</p><p class="ql-block"> 在加冕厅,大卫的《拿破仑加冕》巨幅壁画暴露出艺术最锋利的谄媚。画布左上角那位着墨绿丝绒的妇人——拿破仑母亲莱蒂齐亚,正以活体雕塑的姿态凝固在虚构的荣光里。现实中的她因厌恶约瑟芬而拒绝出席儿子的加冕典礼,画家的笔却将她锚定在帝王轴线黄金分割点,成为神话拼图中最精巧的补丁。这是大卫用赭石颜料编织的弥天大谎。看着画面右侧拿破仑身后教皇蜷缩的指节,画师抹去拿破仑从教皇手中夺回王冠的狼狈瞬间,转而让皇帝自戴桂冠,再将约瑟芬化为被钻石锁链驯服的天鹅。右边的的元帅们被刻意展露出狡黠的笑靥,像极了暴晒后的勃艮第葡萄;后排主教灰败的脸则似遭虫蛀的忏悔录纸页。而莱蒂齐亚皇后空洞的瞳孔深处,分明映着画家颤抖的笔尖——那是一个宫廷艺术家用镀金手术刀,为历史实施的整容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血色黄昏·断头台的阴影</p><p class="ql-block"> 最后驻足于路易十六图书室。这位波旁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他因为嫌弃绞刑不人道而亲自设计了处决犯人的铡刀。在他改良断头台铡刀时,不会想到自己的脖颈将测试力学公式。凡尔赛宫的主人,最终以最惨烈的形式重演断头台铡刀落下的弧光。</p><p class="ql-block"> 离开凡尔赛宫,我们即将暂别法兰西共和国踏上去卢森堡的旅程。返程大巴驶过战神广场时,凯旋门已隐入傍晚的蓝调时刻。道路两旁酒吧的门前,已坐满一杯啤酒就能陪伴聊一晚的一对对情侣。此时,车窗上重叠着两重巴黎:熔化的黄金荣耀光芒在右,断头台的锈蚀刀锋在左。那些被熔铸成野心的金币、被颜料篡改的瞳孔、被铡刀斩断的王朝倒影,都在暮春风中裂解成权力的粉尘——而塞纳河水正将太阳王的金屑与法国大革命的铁渣,冲调成今日法兰西永恒的浪漫。第五天 4月24日 巴黎 晴</p><p class="ql-block"> 暮春双章:凯旋门掠影与凡尔赛史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晨光碎金—凯旋门速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暮春四月的巴黎清晨,经过昨日雨水的洗礼,更显得异常清新。沿着香榭丽舍大道西行,尽头便是宽敞气派的戴高乐广场。</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十一条大道皆绕广场而过,而正对着香榭丽舍大道的,便是巴黎地标建筑——凯旋门。它是为纪念拿破仑取得奥斯特里茨战役的胜利而建。从前,在画册或影视画面中多次见过它,今天,得以近瞻。</p><p class="ql-block"> 十点整的凯旋门被阳光照射的清新靓丽,完全不像有四百载的年轮。这座50米高的砂岩巨碑以古罗马提图斯凯旋门为蓝本,却将古典比例放大至史诗级别——45米宽的基座如展开的青铜盾牌,中央拱门高36.6米、宽14.6米,足以让当年拿破仑的象队昂首通过。来自法国东部沃日山脉的石灰岩在晨光中流淌蜜色光晕,虽经四百年雨水风霜的洗礼,但它仍然棱角鲜明如初。整座建筑通体灰白,仿佛被乳白水彩描摹过的旧信笺,四组巨型浮雕在基座四角簇拥,将这座建筑衬托的庄重肃穆威严。</p><p class="ql-block"> 《马赛曲》浮雕中胜利女神的青铜翅膀距地面32米,她举剑的臂弯里栖着两羽未醒的灰鸽,而石质裙裾的褶皱竟精细到能容下露珠滑落的轨迹。仰头可见檐口雕刻的三十面盾牌,在上面镌刻着拿破仑的八十场胜仗,盾牌边缘的橡树叶纹在阳光下投出细密齿痕。这座始建于1806年的战争纪念碑,在设计师让·查尔格林手中化作永恒凝固的凯歌。顺着螺旋阶梯可上到穹顶的观景台,在上面可听到游客的惊叹——它为奥斯特里茨战役的荣耀而生,如今却成为法兰西精神的图腾。</p><p class="ql-block"> 告别凯旋门,我们踩着香榭丽舍大街的梧桐碎影返回。在一点八公里长的香榭丽舍大道尽头,转身回眸,凯旋门将再次由现实变为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午鎏金·凡尔赛宫启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午后一点半,天渐阴。整个凡尔赛宫在阴霾下更显得古老、幽深和神秘。</p><p class="ql-block"> 凡尔赛宫是法国最著名的宫殿之一,位于巴黎西南约20公里的凡尔赛镇。它曾是法国王室的居所和政治中心,以其奢华的建筑、精美的园林和丰富的历史闻名于世。</p><p class="ql-block"> 凡尔赛宫最初是路易十三于1624年修建的一座狩猎行宫。他的儿子路易十四(太阳王)在位期间(1643-1715年)将其扩建为宏伟的宫殿,以彰显王权并集中贵族权力。1682年,路易十四将王室和政府迁至凡尔赛宫,这里成为法国的政治中心,直到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p><p class="ql-block"> 穿过镀金栅栏门,远眺宫殿群,所有的屋顶均罩着金色的脊顶,奢华辉煌。宽阔的宫院用方正的手掌大小的大理石铺成。穿过宫殿的正门,进入宏伟的大殿,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吊满水晶灯宽敞的大厅,宫廷画师勒布伦绘制的太阳神画在穹顶下翻涌,古希腊神话故事中的各类天神在穹顶穿梭,海格力斯厅的碧玉廊柱托起整片神话宇宙,镜廊三百五十七面玻璃仍似闪躲着路易十四矫健的舞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金椅遗痕·太阳王的铁血赌局</p><p class="ql-block"> 路易十四是这座宫殿的主角。在阿波罗厅,导游的指尖指向丝绒帷幔下一方空荡的大理石基座:“这里曾矗立着路易十四的黄金王座——为了筹集征战的庞大支出,他带头将宝座熔成三万枚金路易。”墙顶鎏金茛苕纹仍在流淌奢华,而缺失的王座像被撕去了史书的封面,唯余基座上凹陷的爪痕诉说着暴力剥离的痛楚。我们凝视穹顶画中骑太阳战马的路易十四,他手中缰绳勒住的不是神马而是整个欧陆版图。“黄金在战场比在宫殿更有价值,”导游的声音如金币碰撞,当太阳王把权柄铸成刀剑,凡尔赛的梁柱便成了抵押给死神的债券。镜廊某块玻璃的畸变处,恍惚映出熔炉里扭曲的黄金座椅,最终在1701年的寒冬里,成就了路易十四一生的辉煌,奠定了自己七十二载王位伟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加冕时刻·虚构的圣徒与镀金谎言</p><p class="ql-block"> 在加冕厅,大卫的《拿破仑加冕》巨幅壁画暴露出艺术最锋利的谄媚。画布左上角那位着墨绿丝绒的妇人——拿破仑母亲莱蒂齐亚,正以活体雕塑的姿态凝固在虚构的荣光里。现实中的她因厌恶约瑟芬而拒绝出席儿子的加冕典礼,画家的笔却将她锚定在帝王轴线黄金分割点,成为神话拼图中最精巧的补丁。这是大卫用赭石颜料编织的弥天大谎。看着画面右侧拿破仑身后教皇蜷缩的指节,画师抹去拿破仑从教皇手中夺回王冠的狼狈瞬间,转而让皇帝自戴桂冠,再将约瑟芬化为被钻石锁链驯服的天鹅。右边的的元帅们被刻意展露出狡黠的笑靥,像极了暴晒后的勃艮第葡萄;后排主教灰败的脸则似遭虫蛀的忏悔录纸页。而莱蒂齐亚皇后空洞的瞳孔深处,分明映着画家颤抖的笔尖——那是一个宫廷艺术家用镀金手术刀,为历史实施的整容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血色黄昏·断头台的阴影</p><p class="ql-block"> 最后驻足于路易十六图书室。这位波旁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他因为嫌弃绞刑不人道而亲自设计了处决犯人的铡刀。在他改良断头台铡刀时,不会想到自己的脖颈将测试力学公式。凡尔赛宫的主人,最终以最惨烈的形式重演断头台铡刀落下的弧光。</p><p class="ql-block"> 离开凡尔赛宫,我们即将暂别法兰西共和国踏上去卢森堡的旅程。返程大巴驶过战神广场时,凯旋门已隐入傍晚的蓝调时刻。道路两旁酒吧的门前,已坐满一杯啤酒就能陪伴聊一晚的一对对情侣。此时,车窗上重叠着两重巴黎:熔化的黄金荣耀光芒在右,断头台的锈蚀刀锋在左。那些被熔铸成野心的金币、被颜料篡改的瞳孔、被铡刀斩断的王朝倒影,都在暮春风中裂解成权力的粉尘——而塞纳河水正将太阳王的金屑与法国大革命的铁渣,冲调成今日法兰西永恒的浪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