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人说，老伴是飘着药香的白瓷杯；也有人说，老伴是唠叨五十年也忘戴的那顶旧毡帽。可到底，什么是老伴？年轻时总以为，老伴是红烛下的举案齐眉；年过古稀才懂得，老伴是翻身时轻轻垫在腰后的荞麦枕。</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当秋叶落满长街，他是偷藏止痛贴仍要陪你晨练的倔老头；当路灯染白双鬓，她是数九寒天往你口袋塞手套的犟老太。老伴不是永不拌嘴的完人，而是摔门而出后仍捎回半斤茴香馅儿的烟火气。</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是轮椅把手上的指纹叠着指纹，你推我看春，我扶你赏雪；是助听器里传来的絮叨，明明说粥烫，偏给你吹凉。老伴之间，少说“应该”，多的是“你歇着，让我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他或许认不得孙儿的小名，却记得你十七岁穿的碎花裙颜色；她也许念不清智能手机的密码，但冰箱总冻着你咳嗽要喝的枇杷露。情话早被揉进皱纹里，那句“药吃了没”比千万句告白更重。</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是儿女远行时空落落的客厅里，两把藤椅吱呀对望的私语；是每年清明总备双份黄纸，生怕将来谁先走一步的忌讳。吵了一辈子“牙膏从哪头挤”，却在CT室外捏紧彼此生锈的婚戒。</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是旧相册里褪色的船票，攒着跨省求医的颠簸；是褪毛围巾裹着的誓言，针脚歪斜却暖过貂裘。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有的只是凌晨四点测血糖的微光。</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别嫌他步履蹒跚，褶皱里裹着背你爬六楼看急诊的年轮；别怨她总煮烂面条，那双手曾托起过三代人的炊烟。老伴的珍贵，像老茶末遍冲泡，淡到无味，却最养心脾。</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孩子们笑谈金婚像古董太旧，哪懂五十年风雨黏合的裂痕赛过鎏金；年轻人追逐钻石恒久远，怎及病床前喂一勺米汤的手稳过山岳。这世上本无永不松动的螺丝，只有两棵老榕盘根错节。</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是什么？若将光阴比作沙漏，老伴便是最后那粒不舍坠落的沙；当子孙奔赴远方，两个影子在夕阳里叠成岁月的书签。哪需要来世轮回的虚妄，这踉跄人间早烙下彼此掌纹。</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时此刻——是谁在电话旁备着你的老花镜？又是谁，听见车铃响就探身问“回来啦”？此生最重，不过走到琉璃易碎时分，仍有个人颤巍巍地说：“别怕，我在呢。”所谓老伴，从来不是名词，而是一声用五十年光阴应答的：“嗳，听着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