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桃李满天下》序 种花使者

故乡的鸽哨

冬天，很冷，但有阳光，心中自然有春天。拜阅施承汉校长的自述文稿，我只觉得春风拂面，冬日的寒冷尽被书香熏暖。我一次次走进了施校长的精神世界，眼前尽是桃红李白，万紫千红，心中恍若有一朵青莲，一片片花瓣次第绽放。漫漫人生之路，有风雨，有坎坷，但有挚友，有兄长，有导师，一路上就有花香，就能见到彩虹。有一位老人，一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种花，从闽江之畔种到美丽的蕉城，又种到翠屏湖之滨。他就是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施承汉先生。施校长种花种了六十多年了，种的花数以万计，芬芳满天下。种花人也变成了一朵花，一朵常开不败的花，四季都有花香，一年都是花期。

种花的施校长没有什么官衔，曾经兼任了十几年的乡镇党委委员，享受正科级待遇，但人们大都已忘记。老人获得过好多荣誉，据说有五十多项，最高格的是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但人们也都忘记，只记得他每一次获得表彰，都把奖金变成礼品分发给教师、学生。人们只叫他施校长，学生这样叫他，老师这样叫他，官员也这样叫他，走在乡间小路上老阿婆、老阿公也这样叫他。这亲切的称谓被叫了六十多年，从英俊年少叫成了一个鹤发童颜的仙翁。施校长是一部活的古田基础教育史，从中可以折射出中国当代教育的发展轨迹。虽然官员们不一定知道，但施校长引以为自豪，那是种花人全部的教育财富呀！包含着多少教育智慧，辛勤的汗水，乃至鲜血。在这里让我们轻轻打开来，重温几个镜头吧。煤油灯下，执鞭扫盲，那时的施校长青春年少，风流倜傥，刚走出校门就赶上全国人民“学文化”的高潮。白天他领着孩子采撷知识的花朵，晚上办扫盲班，教乡姑村嫂学方块字，赢得多少人钦佩的目光……

那时，种花人非常年轻，只因为种的花太多了，太香了，遭人嫉妒；只因为他坚持正义，不当墙头草，被批斗一百多场，直到呕血，直到被迫离开岗位，直至被扣了两年的工资……但他默然忍受，像诗人臧克家笔下的一匹老马：“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它有泪只往心里咽，眼前飘来一道鞭影，它抬起头望望前面！”严冬过尽，草长莺飞。那时的施承汉校长简直就像是一匹脱缰的千里马，不待扬鞭自奋蹄！在国家“多出人才，快出人才”的时代精神召唤下，他一手重整教育教学秩序，规范学生学习行为习惯，一手集资办学，使每一个乡村都有学生，每一个学校都有食堂，都有学生宿舍。在那个年代，他就以自己矢志办学的行为，诠释着今天的教育理念：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为了一切的孩子！

岁月如梭。可敬、可佩的施校长把古田基础教育推向最灿烂的阳光地带，但银丝已悄然爬上了两鬓。老人退而不休，重新荷锄，开辟另一个花园，应宁德地区教育局征召，创办全省首个“中小学生劳动教育基地学校”。这一做法目前已在全国开花结果。走进新世纪，古稀之年的种花使者，用十五年的心血浇灌溪山中学这朵奇葩，填补了古田县民办教育的空白。开办之初，这是一个没有校舍，没有师资，没有设备的学校，但凭着老人执着的事业心感动了多少人，感化了多少人，硬是办起来了，催绽了多少迟开的花朵。尽管困难重重，但她在风雨中绽放，以香飘四方的芳姿，让多少人景仰。

这是一串闪光的足印，每一个印迹都是香的。施校长陶醉在花香中，他好几次不无自豪地对我说他有三乐。一曰：以终身从教为乐。这一乐，乐得他飘飘然，几度放弃改行从政的机会，即使兼任镇党委委员也“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总是牵挂学校，牵挂教师，牵挂学生。

因为以终身从教为乐，他住学校最差的宿舍，为生病的教师设计“病号伙食”；因为以终身从教为乐，乐得胸怀博大，哪怕是在“文革”时斗他、打他的人，他也以德报怨，在命运关头成全他人；因为以终身从教为乐，他把学校做为艺术品来打造，主持库区学校基建，拥有上千万元的基建资金，尽管当时不少人身处泥潭，一身污垢。但他滴水不沾，两袖清风，宛若一朵荷花洁净无瑕，笑傲泥潭，在风雨中清香四溢。

二曰：为学生、弟子的成长、成才为乐。这一乐，乐得他宁肯自己受苦受累，也要为每个弟子搭建成长的平台。他“跑官要官”，但不为自己，他到处向上级推荐自己的弟子，宣传自己的弟子，看到自己培养的弟子成名，成家，成官。他乐以忘忧，乐以忘我，笑在花丛中，醉在花香里。

三曰：以办特色学校为乐。这一乐，乐出了一串串闪光的教育思想。他最先提出并实践“包校”制度，这一做法比如今的“均衡教育”思想，超前了整整二十年！他首创教育基金会受全省瞩目。当时的莪洋学区，最热闹的一天同时接待三个县的参观团。他创办库区第一校。他先后承办了全市、全省德育工作现场会，代表们到汶潭，走嵩溪，进湾口……全面考察全学区十几所学校，为整洁的校园环境所折服，为学生整洁的作业所叹服，为教师执着的精神所钦佩。人们发自内心深处地感叹：取经何必上西天，枉费辛勤香火钱。如来就在莲池里，采朵荷花香几年。

1996年新年，时任福建省人民政府省长的陈明义先生来到了水口小学，向全校师生拜年，指导工作。同年水口小学成了全省第二十所省示范小学之一，至今依然还是全省唯一一所地处乡村的省示范小学。老人三乐，乐于事业，以校为家，夫妻长期分居，很少关心子女，他不止一次说“愧对”他们。其实，我真的祝福他们，老人的精神、品德是一份无价之宝，孩子们在他的熏陶下，瓜瓞绵绵，兴旺发达。他的夫人谢秀菊老师在弟子们的祝福声中越活越美丽！这是一位多么令人可敬的种花使者呀。他一辈子种花，如同冰心所言：“爱在左，情在右，在生命路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穿花拂叶的人，即使走过荆棘，有泪可落，却不是悲凉。”就是这么一位种花人，仰望他我不由涌起一片诗情：种花六十载，花花香四海。园丁虽耄耋，不想下花台。愿施校长种的花越开越美，越开越香！

谨为序。

厦门市教育科学研究院课程发展研究室副主任福建省特级教师

李日芳

2016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