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巴金图书馆

隔篱莲影

文/隔篱莲影

在名家大师云集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巴金有着独特的地位。虽然鲁郭矛巴老曹的排序被广泛认可，但在我粗浅的认知里，觉得巴金应该排在第一。

或许您会不以为然，怎么说鲁迅第一的地位也不可动摇。但在我看来，鲁迅虽然思想深邃，文笔辛辣，他对中国人的民族性刻画的尤为入木三分。只是祥林嫂、阿Q、孔乙己…..，这些我们无比熟悉的文学人物，鲁迅先生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外，好像并没有为他们指出一条出路。到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反倒成了反面典型，被大众信口拈来嘲笑讥讽。这是不是偏离了文学悲悯弱者的初衷？当然，这一点恐怕鲁迅先生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

文学评论家许子东老师曾说过：对于旧中国的社会问题，鲁迅是诊断得好，但胡适是药方开得好。我想，对于病情，诊断总是相对容易的。尤其是某些疾病，比如癌症，检查手段早已经很成熟，但药方到现在似乎还没有找到。

当然诊断也很重要。鲁迅先生对国民性的剖析，恐怕至今也没有出其右者。只是，如我一样的普通人，在阅读鲁迅作品时，真的有种被告知得了不治之症的绝望感。纵然时隔多年，每每想起，内心总泛起阵阵寒意。

接下来的两位，郭沫若先生就不多说了。当然除了几首政治色彩浓郁的现代诗，我也没再读过其他作品，不敢妄加评判。

至于矛盾先生，或许论资历应该排在巴金之前。但在我读过的不多的两本矛盾作品：《子夜》、《林家铺子》，觉得总也逃不脱阶级决定论的老套。当然，毕竟我读的太少，不能以一斑窥全貌。

而巴金带给我的阅读体验则大为不同。他的作品总能给人以温暖和启迪。

记得很多年前的一天，我在单位的图书馆里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无意间翻到了一篇散文，名为《爱尔克的灯光》，我几乎是一下就被那温婉诗意的文字所吸引。当我一口气读完，才翻回去看看作者是谁，当看到是巴金，我才知道先生不只是小说写得好，散文作品也如此精彩。

在随后的几年里，我对巴金的作品便情有独钟。原来只知道有激流三部曲《家》《春》《秋》，不知道还有爱情三部曲《雾》《雨》《电》，更不知道还有《憩园》《寒夜》，以及散文作品《海行杂记》和《生之忏悔》。而每一本都让人爱不释手，每一篇都让人感动不已。

《随想录》是巴金晚年的作品。虽然文字更趋平淡，但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个世界无尽的爱与悲悯。他不只是反映那个特殊年代的荒谬与黑暗，也畅想未来的光明与进步。不只是批判人性之恶，也做自我忏悔。

据巴金的研究者陈思和教授讲，巴金晚年罹患帕金森症，手抖得很厉害。即使如此，他坚持用左手推着右手，一字一字写完了《随想录》。

那年去北京，我特意去了巴金倡议建立的中国现代文学馆。那仿佛就是图画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只是场馆比我想象的更为冷清。

当然，在物欲压倒一切的时代，人们对于文学的兴趣是越来越淡了。但我们或许应该知道，是文学，让我们的内心更加丰富。是文学，让我们的性情更加成熟。也是文学，让我们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人世间不至于迷失方向。

整个下午，我在巴金图书馆里久久徘徊。我仔细欣赏着每一张图片，认真阅读每一段文字，感觉巴金先生并未走远。事实上，巴金的名字，和他的作品一起，永远散发着文学的魅力，和人性的光芒。让如我一般的普通读者，都能领略到文学独有的美和力量。

2025年5月21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