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祖训心初动

午夜春秋

《古今大八甲》系列历史小说明朝篇之节选，期待您的多多指教。

　　居住在家的千一郎，利用无人耕种的田地栽种了日常生活所需的农作物，一日三餐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倒是比较滋润。当有闲暇时间，就上山捕捉芒头鼠、狐狸和野猪之类的山货。每有收获，除了留下一部分自己食用以及招待亲友之外，就拿到三公里远的集市出售。手脚灵敏的千一郎，在这方面收获颇丰，不久，便被村民公认为最优秀的猎手，名气也随之扩大，加上价格合理，所以，千一郎的山货特别好卖。这个集市，位于当地官府的所在地，共有三十多间规格大小不一的铺面，分别零售着五花八门的货物，人来人往，也很是热闹。千一郎的山货，则在街边摆放。那些富有人家的子弟，跟态度和气的千一郎都比较熟悉，当他们有需要买山货时，都会首先到千一郎习惯摆摊的地方看一看，以期帮衬千一郎。

一天临近中午时分，已经卖完了山货的千一郎，正在收拾摊位时，忽然看见开先叔在逛街，就赶紧走过去，高兴地问:“开先叔也等圩么？”开先叔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问自己，便边转身边回答:“是的，”话刚说完，却见是千一郎，便马上对跟在身后的一位少年说:“小茂，快叫哥哥，他就是我平时跟你说过的千一朗哥哥。”千一郎看着目清眉秀的小茂，也很是高兴，便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了几下小茂那头乌黑的头发。然后对开先叔说:“开先叔，你俩也没吃午饭吧，我也饿了，咱们一起找点吃的先。”开先叔知道千一郎热情好客，而且年轻有为，也就欣然答应。

　　千一郎陪伴在开先叔旁边，左手牵着小茂，虽然两兄弟是初次见面，血脉同源的缘，使这兄弟俩异常亲切。小茂小步快迈，犹如蹦蹦跳跳，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看千一郎哥哥，很是高兴的样子。千一郎知道最好的饭店在街道的东头，叫康记饭庄。招待自家叔叔和弟弟，自然要去最好的饭店，况且通过这些年的打拼，手上也有些积蓄。刚到康记饭庄门口，掌柜康老爷看见是熟悉的狩猎能手千一郎，自然热情地招呼:“幸会，幸会，千一郎大驾光临，快进屋里坐，快进屋里坐。”康掌柜也示意同行的开先叔，显得特别有礼貌。千一郎在康掌柜的引导下，选了一张在南边靠窗口的四方小桌子，并恭敬地请开先叔坐主位，千一郎和小茂则分别坐在两边作陪。刚坐下，千一郎就开始点菜。

点过菜之后，千一郎跟开先叔聊天的间隙，也顺便看了看这家饭庄的环境，整体由五间茅房构成，一间作厨房，三间作宿舍，吃饭的这间最大，大约有50多平方，房顶铺茅草，木作柱，竹为梁，用竹围成篱笆墙，将五间茅房围在其中，跟村民们习惯盖的房子没有多大区别。过了小半支香的工夫，店小二将一盘热腾腾的猪脚肉放在桌子上。千一郎看到第一道菜猪脚肉已经上桌，就叫店小二拿来米酒一斤。千一郎刚帮开先叔备好半碗酒，另外点的炸蛇碌和青菜及米饭也紧跟着送了过来，摆在桌子上热气腾腾，香气飘逸，令人食欲大振。千一郎先后挟了几块猪脚肉和炸蛇碌放到开先叔和小茂的碗里，同时热情招呼着，那抹令人陶醉的亲情，顿时洋溢在叔侄兄弟的脸上，宛若春天的花蕾，嫣然绽放。

　　坐在收银间的康掌柜，看着千一郎仨个氛围正浓，油然一半欢喜一半愁。喜的是千一郎帮衬了两份肉，这年头少见有这么豪气的食客；愁的是今天早上买回来的肉类，虽然猪肉仅有五斤多，蛇肉仅两条，但不知道这三两天内能否卖出去。想着想着，心里的怨气就开始涌起来，一方面怨恨官府无能，任由匪患泛滥，民不聊生，大量的人口流离失所，导致食客锐减，生计维艰；另一方面，虽然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食客来光顾，但都是穷巴巴的，点那么一丁点菜，任赚也赚不了什么钱。唯一有点欣慰的是，半年前流浪到这里的店小二不须付工钱，只求填饱肚子，有了他的帮忙，年老体弱的自己才能勉强经营饭庄。坐在收银间的康掌柜，越想越泄气，像蔫了的茄子，呆坐在那张快要散架的木椅上。

都饮了小半碗酒的叔侄俩，谈兴正浓，千一郎忽然想起珍藏在心里、并为之骄傲的先祖，于是望向开先叔说:“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说过，我们的先祖是从邵武迁来上杭的，邵武那边的远祖，听爷爷说过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只是那时候的我还小，记不清楚了，开先叔可以讲给我听不？”开先叔听千一郎这么一问，即时嗯了一声，然后自豪地说:“是啊！在五百多年前的唐朝后期，有个叫惟淡的先祖，带领家族迁居邵武，落籍于平洒乡，成为后世闻名的邵武黄氏一派的开基祖。他专心研究学问，一批文人聚集在他的周围，和他一起终日研易读经。同时以《诗》、《书》、《易》、《礼》和《春秋》等五经教育子弟，对当地文化教育产生重大的影响，时人称他为‘五经先生’，远近闻名。”

　　说到这里，开先叔停了下来，呷了两口酒，吃了几口菜，他看到千一郎和小茂在骤精会神地听，只可接着继续说:“惟淡公生有一子，名锡，我们称他为锡公。锡公天资聪慧，于唐懿宗咸通八年，即公元867年考取进土，授嘉禾县教谕，后升艮和县令，再调河阳县令和贵溪县令。锡公生有德山、义山、海山、岱山和峭山五子。”说到这里，千一郎突然插话:“对了，我也听爷爷说过，说峭山公特别的厉害，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我也记不清了，开先叔继续讲给我听吧。”千一郎刚说完，赶紧拿起装酒的碗，恭恭敬敬地向开先叔敬酒，同时又挟了几块肉给小茂，并叫小茂多吃点饭菜，然后望着开先叔准备继续听故事。

呷了两口酒，吃过几口菜的开先叔，放下筷子抺嘴时，看见千一郎和小茂很是渴望倾听故事，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千一郎呀，你刚才所说的峭山公，就是我们最引以自豪的先祖。峭山公生于唐懿宗咸通十三年壬辰岁（即公元871年）农历四月十五日戌时，峭山公处于唐末五代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军阀割据混乱愈演愈烈、天灾人祸连绵不断的大动乱时代。峭山公是一个勇猛仗义的儒生，当兵荒马乱之时，他召集族人和乡亲，组织起御寇自卫的乡勇队伍，保卫了宗族和乡里的安全，从此闻名当地。唐未陇西郡王李克用听说了峭山公的事迹，很尝识他的干将之才，便招募入伍，当了一名小小的千夫长。后来峭山公屡建军功，被唐王朝封为工部侍郎、奎章阁学士、千户侯。”千一郎听到这里，突然哇了一声，接着自言自语地在感叹峭山公的厉害。

　　千一郎情不自禁地连声赞叹，开先叔接着继续说:“公元907年，朱温灭唐，建立梁朝。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建立后唐。峭山公对连年的战乱感到厌倦和失望，不愿再卷入李、朱之争，因此便在五代初年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峭山公回到邵武和平乡之后，息武兴文，带头捐资创办和平书院，教育族中子弟，劝导乡中后人。 公元951年正月初二，住邵武和平、年已八十的峭山公突然置办酒席，广邀亲朋好友，大宴宾客。开席伊始，吹奏乐响，峭山公在儿子的搀扶下，与三位夫人在大堂中间正襟危坐。儿孙们依序向峭山公行三拜九叩大礼。各路亲朋好友，也纷纷长拜祝寿，场面蔚为壮观。”

说到这里，开先叔停顿了一会儿，再饮了一口酒以润润喉咙，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当亲朋好友酒足饭饱之后，峭山公又起立大声地说:‘诸位亲友，各房的儿子们，从前华封对尧帝祝寿是多福多寿多子的三多，而尧帝回话说，多寿则多忧，多男则多惧。我年岁已高，子孙多，忧惧多，焦虑的心事也多。我一直是很喜欢儿孙环绕身边，娱乐安享晚年，但自归隐的几十年间，目睹社会变更，政局动荡，朝庭换了五代十一君。这样频繁易主的混乱局面，常觉兵灾之险，倍感多子聚居之危。如果全家住在一起，总觉凶多吉少，而且很难发展。所以，决定全家三房二十一子分家，三位夫人所出共二十一房子孙，总人口达500多，各领祖传家产一份，立即离开家乡，另立基业，自谋发展。’一语惊四座，满堂齐轰动。各房亲戚顿时黯然神伤，窃窃私语。三位夫人和众儿子儿媳、孙儿孙女、曾孙儿孙女们哭作一团。”

　　听到这里，千一郎有点疑惑地问:“峭山公的子孙要全部外迁？”开先叔见问，就继续说:“没有全部外迁，因三位夫人哭泣请求，峭山公才稍作改变，允许三位夫人名下各留长子一房奉养老母，其余十八房子孙一律离开家乡。据说，峭山公当时积累的祖产，计有铜钱八十万贯，金银八百余秤，均分二十一份，各领一份。同日，峭山公将新修的《黄氏家谱》二十一套分授给二十一子。”千一郎见开先叔说话暂停之机，就赶忙开口问:“开先叔，记得有一首叫外八句的认祖诗，我以前听爷爷讲过，曾经抄了下来，只是被那场大火烧掉了，如果开先叔记得的话，告诉我再抄写一遍吧。”开先叔听千一郎在问，就说:“记得呢，你过去问掌柜要纸笔吧，我告诉你。”

干一郎马上走过去，向康掌柜要了纸和笔墨，铺在桌面上。开先叔见千一郎准备好了，就放慢节奏，一字一句地念:“骏马匆匆出异方，任从随地立纲常。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朝夕莫忘亲命训，晨昏须荐祖宗香。惟愿苍天长庇佑，三七男儿总炽昌。”抄写完毕，千一郎将纸折起来放进衣兜里，若有所思，抬头看着开先叔，却又欲言而止，把溜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来。开先叔看在眼里，知千一郎对于外迁一事已经心有所动，自忖需要时间让千一郎仔细考虑，也就不必提了。开先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约是申时，感觉该回家了，就跟千一郎说都宜早点回家，这兵荒马乱、土匪横行的年代，不宜走夜路，并一再叮嘱千一郎路上要注意安全，然后彼此作辑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