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钱湖利民村游侠时光

沈家门

东钱湖利民村游侠时光沈跃明 我是不是太贪了，总是将东钱湖当作自家的后花园。城市待久，心里憧憬的地方仍旧是东钱湖。机遇也凑巧，骆兄从澳大利亚回来，很想见他一面，先前听朋友说起过他的才华和为人，也读过他《相遇再晚，也不迟》的书，但终究没有谋面。建明兄和小李有一个习武的戴师妹，恰好在东钱湖利民村开了一爿小餐馆，门首有一棵大楝树，生意盎然，很好认。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使然。 不咸不淡的日子，如水流年。初夏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我们一行开启了宁波东钱湖利民村一日游之旅，时光的画卷，徐徐展开。 利民村，位于陶公山东面和北面、小普陀风景区西面。民宅环湖沿山而建，成带状狭长形布局。多数建筑背依湖岸线，一推门便是湖光山色。这里既有庙、宗祠、殿等庄重古朴历史建筑；也有越国大夫范蠡携西施隐居垂钓的传说和先辈的事迹、故事。 东钱湖的雨，像少女的心一样猜不透。明明灭灭的天气，给这湖光山色添了二分诗情，三分画意。过桥进村，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位村民的小舟刚靠岸，捕获一桶螺蛳、两三斤哔哔跳的河虾。问他买河虾，他很干脆地回复:“不卖。”一旁村妇插话说:“早已被订购了。”漫步村子小巷，石板路蜿蜒曲折，建筑鳞次栉比。这里不仅有精致的洋房，也有传统的古建筑，青砖黛瓦，檐牙高啄。石材考究，不是青石，便是梅园石。相比较，我更偏爱青石，它像乾隆年间的青釉，莹润细腻，青翠欲滴，典雅古朴。木窗的雕花虽然沧桑，却依旧焕发着精致的神韵，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角落里的旧物散落得漫不经意，还原了儿时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似曾相识。我在不同的角度，看到斑驳的墙面，甚至有些涂鸦的线条如蚯蚓打架，觉得挺有意思，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东西。作为曾经的渔村，确实已经淡化了自己的过去，新的产业悄然兴起。 五月的利民村，空气里弥漫着花草与咖啡的香气。顺势而为，利民村的旅游度假村名气已经做出来了，街头巷尾都能感受到一股休闲、恬美的气息。到处都是民宿、咖啡馆、小吃馆等等相关店铺，光咖啡馆就有20多家。历史的痕迹与时代的足迹很好地咬合。我是到过丽江的，觉得，丽江有丽江的味道，利民村有利民村的风味。下星期一，建明兄要去丽江，我开玩笑说：“到过利民村，丽江不去也罢。”他笑嘻嘻说:“可是机票已经买好了。” 利民村毕竟环湖而筑，所以它的底色是安静的小渔村。但也不像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哈瓦那以东约7公里处的柯西玛尔这般意义上的渔村，而是靠湖吃湖的渔村。沿湖有很多文艺的小店铺，虽然不那么集中，但随便踱入一条小路，或者迈进一家商铺，都可以给你惊喜地通往湖边，阅览湖景，那里摆着桌子，摆着椅子，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想象过，这样的宁静环境坐半天发呆，没谁了。宁静不是逃离，而是一种抵达。 骆兄穿着淡天蓝上衣，下着牛仔裤，他的眼神带着欣赏，在凝视着远方，又像是在细细倾听着水面的低语。东钱湖水清澈得很，湖面广袤，彼岸山峦连绵重叠。靠近湖岸，浮着一片玲珑的菱叶，很想伸手去撩它。这里形成了一分菱碎，二分流水，三分春色的景致，让人看得赏心悦目。望见埠头，心痒痒了，瞬间仿佛看到逆光而来的童年，提着竹篮捉小鱼。湖水拍打埠头青石板的回音，是湖的呼吸气息，它像牛儿咀嚼的声音，有几声“打嗝”，恰似幽谷里的空灵回响。当声音漫过耳畔，宛如浸透暮色的炊烟，缠绵悱恻地缠绕着每一根神经，肆意想象，什么都有。毕竟，有些韵律需要一生的耐心才能听清回响。 带着好奇心走完主路，找出藏在其中有趣的某个角落，心花怒放。对于我来说，小满足就是莫大的幸福。 戴师妹正在忙碌着。如果不是我们要来浏览，下雨天本当她是可以不来的。说实话，我很想见见她。因为建明兄已经向我介绍过，她既会习武，又会打非洲鼓什么的。她究竟是哪一路侠女呢？我心里老早就犯嘀咕。 戴师妹开的小餐馆位置特好，在湖的东面，湖景一览无余。门首有一株七八十年树龄的标志性大楝树，长得生机勃勃，掩映楼宇，附近民宅风头，被它抢去。树冠碧翠如盖，树下喝茶、聊天、用餐，是再惬意不过了。索性店铺的名字取“楝树下小吃”。 大概听到了动静，戴师妹快乐地迎了出来。建明冲她说:“添乱了。”她微笑道:“开心啊！”略微沙哑的嗓音干脆利落。她穿着牛仔裤，运动鞋，上面配着一件蓝灰色卫衣，短头发一扎，像邻家的女孩。一名村妇，骑电动车给她捎了一袋野生湖虾。我估摸，大概是刚才碰见的那些掰一些过来的。 戴师妹捧了一壶茶和几个冬青色茶盏，放桌上。她往茶盏里倾茶汤，然后给诸位献茶。我闻闻有一股观音茶的香气。她说是正山小种。汤水红艳，香气高锐，甘甜的桂圆香中，略带类似松脂的味道。慢慢啜饮，陈香弥漫，滋味醇厚，嘴巴感受到桂圆清甜厚实粘稠的汤感。小李补充说:“茶盏也很好看。”喝茶是一场人与自然对话的仪式。面对一湖烟雨、一盏香茗，以及一颗宁静的心，默默享受了小渔村那份独属于雨天的静谧与美好，我感受颇深。 戴师妹一头续茶水一头与我们聊天。过去，她住宁波百丈街那边，正好与建明夫人雪雅是邻居、同学。她说:“从小比较有野性，小时候已经学过太极拳。对武术理解比较快，会钻，几乎看了三遍就会了。”她拿出手机，点开屏幕，给我们看她打八卦桩视频。初看时，动作似枯藤缠绕老树般刁钻，到要紧处，则铿锵有力，几乎蕴涵呼风唤雨的能力。 她的小哥和阿弟偶尔也来攀谈几句，只有她的小嫂和弟媳，闷声做事。她转换话题说:“这个房子是我娘的姐姐的，她住在上海，反正房子空着也空着，所以我们三姐妹拿过来开一爿小吃店。”小李委托她配菜。小阿哥专做小笼锅贴、咸菜汤面三十多年，必须要各来一份。正宗东钱湖四大名菜，除青鱼划水外，其余钱湖之吻、浪里白条、碧波浴虾都上了。钱湖之吻是东钱湖青壳蛳螺，葱姜爆炒入味，没有一点泥腥气。浪里白条是钱湖翘嘴朋鱼，葱油清蒸，小阿哥端上来，关照鱼刺小心。鱼肉确实细腻，味道鲜甜。碧波浴虾是东钱湖的湖虾，现在正好是吃湖虾的最佳季节。水煮湖虾，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其原汁原味，外壳红亮，晶莹剔透，肉质鲜嫩、饱满，轻轻咀嚼，鲜嫩的虾肉便在嘴里化开，弥漫出浓郁的鲜味。湖虾肉带有自然的鲜甜口感，酱油蘸一下，美得空前绝后。油煎土豆，鲜香四溢，白切本地鸡，充满浓郁的乡土风味。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食物在这里，不单单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它还有美食的品尝，更是情感的纽带。 戴师妹捧出杨梅酒和桃子酒。我开车不能喝酒。建明刚吃过药不方便喝酒。只有小李和戴师妹能稍微喝几口。过了一会，看她俩的气色，虽为巾帼身，却有须眉气。无论桃子还是杨梅，它们的酸甜多汁而变得更为柔美，想当年李清照“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也许喝的就是果子酒。 骆兄不会喝酒，但见两位女士喝得那么又燃又爽，忍不住也品尝了一口。他说:“这还是第一次。”他的第一次献给了这里，恰如柳宗元独钓寒江：既不全然投入，也不刻意疏离，刚刚好。经过几个小时的接触，我对他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些了解。骆兄是宁波人，天资聪慧，从小喜爱美术，结果反而考进了杭州师范大学中文系。上世纪90年代赴澳大利亚。数年努力，在悉尼，成为一名金融专家，在澳大利亚华人投资界颇有名。他的《决战股海》曾经是澳大利亚十大最畅销中文图书之一。现在他兴趣转向旅行，也在练太极拳。他很自律，一天只吃两顿饭，怪不得身材保养得那么精练。他很低调，也不是善于夸夸其谈的人，他对经济、政治等方面，有独立思考和思想。这一点，我与他交流中有明确的感受。看上去他有一头天然的卷发。 天晴朗了，湖面上一艘尖锐的摩托艇，犹如一把利刃，伴随着高亢的咆哮，劈开水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与建明猜它的时速有多少。 来村子人越来越多。旅客见我们吃得欢，索性在楝荫下踌躇，湖边憩息，吆喝炒菜。据说，星期六，星期天和节头节面，来旅游的人挨山塞海，路上摩肩擦背的挤成一团。 小李说:“这里太舒服了，坐在湖边，这么大的湖在家门口，仿佛属于你的，开阔，却有边际，不空洞。湖水荡荡漾漾的，远处山峦淡墨晕染，其他地方都不想去了。”我想，她大概也像《瓦尔登湖》一样，在湖光山色中寻找“极简生活”的注脚了。 想不到雪雅会飘然而至，她穿着好看的衣裳，姿态松弛，但又不失端庄美丽。她与戴师妹是发小，二人倚靠而坐，眼神温柔，似在低声细语。 在这里，一天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人，不管熟悉还是陌生，都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启示。小李与建明推手切磋。在太极拳中，它是一种双人对抗性练习，提高实战搏击能力。忽然出现一个全身穿黑衣服的女子，后脑勺拢了一束头发。她善意提醒小李的腿步压得不够到位。于是她做了示范。突然她认出建明，早先是同事。她姓叶，儿子在村里开了一家咖啡馆。她退休后练陈式太极拳，那打拳的架势，真的像做数学题一样，每个动作都精准、优雅、坚实。她的面部轮廓，有一些像唱京剧的浩亮。我喜欢她的侠气，感慨，山外有山。 我现在喜欢上非洲鼓了，只因为看了戴师妹的表演。她坐在湖边，眼神中透着对音乐的炽热与自信，她将非洲鼓放在地上，使鼓面与身体保持一定角度，双腿稳稳夹住鼓身，双手自然垂落在鼓面两侧。 《乌兰巴托的夜》的旋律，仿佛是从草原吹来的一阵清风，带着大自然的气息和生命的律动。洋澜一演唱的《乌兰巴托的夜》具有独特的魅力，声线很有特色，灵巧、低沉、抒情、温润且甜美，把悲欢情绪唱得有声有色，娓娓动听，沁人心扉。这种独特的音色为歌曲营造出一种温柔而又略带忧伤的氛围，好像带入乌兰巴托那宁静而神秘的夜晚，感受到那里的宁静与深邃。随着音乐流淌，戴师妹沉浸其中，身子随着节奏自然摆动。她的双手不断变化着敲击的手势，时而双掌交替，时而三指齐下，时而掌根击打，忽重拍、忽轻点，变化多端。复杂的节奏在她灵巧手中流畅地演绎出来，美爆了，令人目不暇接。无论如何，一定会比奥地利作家，斯台芬.茨威格《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里面的手势更为惊心动魄。鼓的加入如同心跳，赋予了整首歌强烈的节奏感和生命力，急促的鼓点如狂野的心跳，不仅激发我的激情，而且情绪尽情释放；舒缓的鼓点，又如温柔的低语，安抚心灵。打鼓时，她集中注意力，手、眼、脑配合默契，五官硬朗，攻气十足，少了一些女人的娇气，却多了几分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与气场，在场所有欣赏她的人，默默地陶醉其中。 另外，《美丽的期待》、《红枣树》，同样演绎得十分精彩，充分展示了她的演技和非洲鼓的无穷魅力，让我回归到最纯粹的状态。可以想象，如果这些音乐没有非洲鼓的加持，那音乐的味道会淡得多。 完美的旅行首先是欣赏美景，然而体验旅行过程，从中思考关于时间、记忆和存在的哲学命题。也许，我正是这样做的。 利民村离小普陀大概3公里路程。骆兄和我差不多有十多年没到过那里，很想去走一趟。下午，空气透明了许多。漫步陶公堤，一路青山如画，绿水如锦，群山幽境扑面而来，人流如织，令人美不胜收。东钱湖是地质时期留下来的海迹湖泊，属于天然潟湖。唐天宝三年(公元744年)，鄮县县令陆南金率众修筑坝堤，将湖西北部几个山间缺口筑堤连接，奠定了湖泊的基本形态。以后，王安石、李夷康、吕献之等历代地方官持续治理，疏浚、增筑设施等，将东钱湖逐渐成为灌溉、防洪、航运、水利等多功能的综合性水利工程，面积22平方公里，这个数字，要比杭州西湖大三倍。到了小普陀，晨钟暮鼓，感觉置身在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2025年5月16日 美丽的利民村 美丽的利民村 村民捕鱼小舟 村民刚捕获的湖虾 村子里的小洋房 埠头 民宅 斑驳的墙体和涂鸦 民宅 开门便是湖光山色 村子里的店铺 民宅沿湖而筑 湖景 郁郁葱葱的大楝树 楝树下小吃 旅客湖边小吃 黑衣侠女推手 戴师妹打非洲鼓 小普陀 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