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叫我喊她“伯伯”》

杨有挺

<p class="ql-block">作者:杨有挺主播:曲萍编辑:顾妍</p><p class="ql-block">母亲叫我喊她“伯伯”(中) </p><p class="ql-block">四、母亲脱下旗袍和高跟鞋,重新穿上“大袖子”,日夜操劳,既当爹又当妈,一人养大几个儿子。父亲入狱后,母亲带上两个哥哥,回到家徒四壁的家,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压到母亲肩上,深知来日的艰辛,因为几个儿子要吃饭、上学,公婆要孝敬,家里又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只有“一亩三分地”可耕,不拼命劳作,这个家随时都会“散架”! </p><p class="ql-block">母亲从早到晚都在拼命地忙碌,单薄的身影令乡亲们称赞——“毛嫂(父亲乳名毛妹)比男人坚强!”天不见亮,母亲就起床,到田间地头忙碌,种水稻、油菜、玉米、小麦、蔬菜…...,肚子饿了,就吃从家带来的“少午”(午饭)、口干了,就喝口清水;累了,就原地休息一会,披着月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喂牛、喂猪,吃完“夜饭”后又给我们几兄弟缝衣桨洗、打草鞋、做次日的饭菜,直到午夜才合衣入睡。天刚蒙蒙亮,必须起床,打起精神,挑起农家肥,奔向田间地头,开始一天的忙碌。随着我们几兄弟渐渐成长,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入不敷出,生存困难成了大问题,母亲又挑起柴火、铁锅、菜籽油、糍粑,到附近村寨“赶转转场”,卖油炸粑,才能勉强养活我们几兄弟。 陪伴母亲的这根“黄杨扁担”(图四)还在诉说与母亲朝夕相伴的峥嵘岁月。 </p><p class="ql-block">五、母亲悲痛欲绝的决策,放弃三哥,养活我们四兄弟。母亲生育了五个男孩,我是幺儿,乳名“老五”,但是,存活下来的只有四个,因为三哥在“三年困难时期”,饿死在母亲工作的大西桥饭店做饭的灶台上。“公私合营”期间,母亲到距三铺两公里的大西桥饭店工作,由于我没人照看,不得不跟母亲一起去“上班”(经理多次告诉我,小孩不能进营业厅玩、不能影响客人吃饭。如果我不听话,就不发工资给母亲,让我没饭吃)。当时,母亲的主要工作是做米饭:秤出大米,在一个用大石块垒成的煤火灶上分蒸饭,饭做好后,又过秤交回,米饭不能“短斤少两”,否则开除工作。 </p><p class="ql-block">一天上午,三哥无精打采地坐在母亲做饭的灶台上,连续喊“我饿,我饿。”母亲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淘米、添煤、蒸饭、过秤交饭。突然,“扑通”一声,三哥从灶台靠墙角的小木板凳上倒在灶台上,母亲赶紧扶起三哥,说了声“坐好”,又忙着干活,没有回答三哥的呼喊——“我肚子太饿呀”,接着又是“扑通”的一声,只是声音更大,母亲回头一看,三哥从木凳子上直接摔到地上。只见三哥的嘴角在蠕动,但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三哥的全身软若无骨,瘫软在地上,坐不起来,三哥的双眼微微张着,无助地看着母亲,两粒黄豆大泪珠从眼角溢出,嘴角的口水连珠式地流到地上,三哥慢慢地没了呼吸,双眼还是没合上。灶台里的煤块在猛力燃烧,铁锅里的水在翻腾,饭甑里突然冒出一大团白雾,夹着浓浓的米饭香冲向房顶,飘向天空,似乎是要把三哥带到没有饥饿的天堂。三哥与我们永别了,我哭着问母亲,“为什么不偷偷从甑子里舀点饭给三哥吃,救他一命?”母亲轻声地说:“救了你三哥,就救不了你们四兄弟(饭店明文规定,交回米饭重量少于规定,直接开除工作),要救你们四兄弟,就不得不放弃你三哥...…”这是母亲一生最艰难的决策,她没有犹豫,没有哭喊,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在地上,打湿一片! 从此,我永远失去了“三哥”,我们五兄弟变成了“四兄弟”,我这个“老五”实际上成了“老四”</p> <p class="ql-block">图一、肩挑重担时的母亲(三铺)</p> <p class="ql-block">图二、父母与大哥、二哥(贵阳)</p> <p class="ql-block">图三、退休后的父母(三铺)</p> <p class="ql-block">图四、母亲的“黄杨扁担”(1/4)</p> <p class="ql-block">图四、母亲的“黄杨扁担”(2/4)</p> <p class="ql-block">图四、母亲的“黄杨扁担”(3/4)</p> <p class="ql-block">图四、母亲的“黄杨扁担”(4/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