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令民俗节日杂谈

明丽馨怡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编辑:王明利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前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王明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刘益令同学是大连市第十一中学六六届高三.二班班长,多年前被母校评为优秀校友。他阅历丰富,笔耕不辍,在文学创作、民间艺术和民风民俗研究,以及“非遗”保护方面颇有成就,出版过多本专著,发表过百余万字的作品,获得过很多奖项和荣誉称号,也有不少响亮的头衔,是一位有影响的作家、专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叫他学长,最愿意看到的还是他的散文随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尤其欣赏益令学长近几年写出的那些回忆在桓仁过民俗节日的杂谈,文章精短,语言朴素,言之有物,内涵深厚,有乡情民风,有山光水色,有凡人小事,有衣食住行,有家庭温暖,有邻里友谊,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稀奇和怪异,处处给人以新鲜味和感染力,透露出亲情、友情,还有爱情,表达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在逆境中的幽默、乐观与豁达,也体现出作者的写作风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所以我要为益令学长整理编辑出一个民俗节日杂谈专集,而在这个搜集整理和重新品读的过程中,我不由自主地被其中的情节所打动,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学长的内心世界,感受到生活中的趣味和美好,以及展现在学长笔下的中国民俗节日的魅力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厚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这个《美篇》是写给益令学长的,也是写给孙萍学姐的,这一对年近八十的同学夫妻从桓仁县五里甸子公社头道沟小队的大山里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喜怒哀乐,品尝了太多的酸甜苦辣,他们与当地的父老乡亲共同度过了二十年的民俗节日,情深意浓,刻骨铭心,是很值得回味和纪念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希望益令学长和孙萍学姐能喜欢我的这个《美篇》,也希望与《踏歌行》的群友共同领悟美篇中每一篇文章的意境,分享每一个民俗节日的快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顺祝益令学长和孙萍学姐健康长寿,万事如意。也祝《踏歌行》群友节日快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乙巳年端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5月31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端午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心里,最令我牵肠挂肚的日子是弥漫着艾蒿味和神秘气息的五月端午。今年端午节过后我偶然翻弄衣襟,一把五彩麻线扎成的小笤帚从衣角里赫然而出,惹得旁边人“哧哧”直笑。我也哑然失笑。不过,我还是为妻子的苦心而得意,这把小笤帚也扫起了我心中那片苦甜搀半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68年在桓仁当知青,青年点没盖好,住在老乡家,身上无缘无故起疙瘩,抓心挠肝的,可把房东宋大娘急坏了。缺医少药的卫生所朿手无措,她就四处掏弄偏方,地上的草,地下的根,树上的皮,都熬水洗过,喝过,总不见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这么又痛苦又闹心地过了一冬,转过年,宋大娘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她又打听到一个偏方,不过非得等到过端午节的前一天才能告诉我,不然就不灵了。她这样说时,面容慈祥,语气欣喜,我记得小时候母亲领我去医院看病,回家路上跟我说话,也是这种表情和这种语气。我于是像个刚懂事的孩子那样盼望端午节,在皮肉之苦中得到了很大的慰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起端午节,城里人只知道插艾蒿,吃粽子,吃鸡蛋,手腕上系五彩绳,在乡下却还有别的讲究呢,要在房檐挂上帶有青桃的桃枝,挂用彩色布条做的布粽子,在门框下悬挂穿黄衣的小猴子。小猴子手持五彩麻线扎成的小笤帚,被山风吹得摇来摆去,像喝醉了酒走在山路上的山民。端午节是农民的大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起来笑人,我当是什么偏方,原来半俗半仙,初五大清早从炕上爬起来,不许回头,不许说话,拿着大娘早就准备好的熟鸡蛋,必须是开裆鸡下的头一个蛋,跑到蒜地里,将帶壳的鸡蛋和带皮的青蒜一起吃到肚子里。“很灵验,治百病”,大娘左叮咛右嘱咐,看我一一照着她的话做了,才轻松地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头鸡蛋很金贵,节前,大娘的小孙女因为吃不到鸡蛋还哭鼻子,我接过大娘递过来的鸡蛋,心里一热,险些掉下眼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听人说,端午这天,土方偏方都是灵的,五月属午,五日为端午,两午相属为旺象,过旺则毒,所以端午又叫五毒日,所谓以毒攻毒吧。但是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倒是想起两千多年前的那位姓屈的老爷子和好吃的大黄米粽子,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个用来纪念他投江的日子会成为我消灾去病的吉祥时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或许是心不诚,试过这个偏方,身上的疙瘩还是没有消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我要调走了,宋大娘很难过,好象我的病没好是因为她没照顾好似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走时正赶上快过端午节了,大娘引上针线,撩起我的衣襟,把一柄用五彩麻线扎成的小笤帚牢牢地缝在衣角里,一边缝一边说:“有了这把小笤帚,什么病都不能附身,就是有病,也被扫走了。”当她低下苍白的头,伏下身来咬断线头时,我心中真有一种母子离别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我的病慢慢好了,原来是水土不服,但我总觉得跟那把小笤帚有关,是它把我的病扫掉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年端午节。我永远也忘不了很多年前的这一天,忘不了我在异乡得到的慈爱关怀和古朴祝福。这关怀和祝福直到今天还会从艾蒿和粽叶的清香中散发出来,渗透到我的心里……</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选自《益令散文100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正月十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2px;">抹花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35年前的正月十五晚上,我躺在辽东桓仁县一个小山村的饲养点里,月亮很亮很温柔,却因山高而远,小溪初醒,在冰排下窃窃私语。因为响应“在乡下过革命化春节”的号召,在这没有电的夜晚,我和伙伴们除了想家,只有蒙头睡觉了,谁在被窝里掉眼泪,别人是看不到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有人像猫一样挤开门,蹑手蹑脚鱼贯而来,揭开被头,朝我们脸上胡乱涂抹。我们一跃而起,捉住对方,辨不清脸庞,只听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笑声,是压抑的女声。点亮油灯才发现,这是一伙初识不久的村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乡半年来,我们这些男知青没少被她们取笑,她们天生能干活,会干活,扬场堆垛,赶车扶犁,姿态优美,赏心悦目,我们的笨拙和无知,还有柔弱,常常让她们撇嘴皱眉,但也換来了不少同情和帮助。说实话,她们质朴善良的本性和粗衣裹住的健美身躯,以及鬓发间插一朶野花便自成一道风景的娇憨,有时也不由得我们怦然心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见我们懵懵懂懂,姑娘们就各自递过一块青皮罗卜,转身就跑,我们虽然还是蒙在鼓里,却立即领会了其中的好意,毫不犹豫地追逐而去。切掉罗卜缨的青皮罗卜蹭上锅底灰,就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子叫“花泥”,散发着春的气息和家的温馨,被异乡姑娘的手拿着,涂抹在脸上,火烧火燎,横一道,竖一道,乌黑锃亮,怪怪的,很好玩,我的脸被几个姑娘抹过,我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抹了她们,嬉笑欢闹中,心中便有了一股股暧流滚过。这个有趣的游戏,终于使我们在远离大海和父母的深山老林里尝到了过年的滋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后,我重返那个小山村探寻民俗,才知道,把这天晚上的活动当成单纯的游戏是错的。正月十五抹花泥是当地由来已久的习俗,这一夜,手持花泥去涂抹心上人的脸是能喜结良缘的,很灵验。有些结过婚的男女,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向意中人的脸上涂抹,连最封建的老人也睁只眼,闭只眼。更有痴情者,无论怎样山高水长,无论怎样穷困潦倒,也要在这天晚上赶到情人住处,将花泥涂抹在对方脸上,因此成就婚嫁迎娶的不少,酿成孽债,上吊投河、寻死寻活的也有。这习俗世代相传,其间的风流韵事,为这穷乡僻壤里不大开化,甚至是因循守旧的生活碰撞出一些灿烂的火花,如同夜晚中的流星,将沉闷的岁月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老年人讲,正月十五晚上瘟神下界瘟人,人的脸上抹了花泥,人不人鬼不鬼的,容易被瘟神当成同类,就逃过一劫了。我把两种说法都记录下来,觉得都挺好,都挺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又错了。在去年辽宁省民俗学理论研讨会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习俗是锡伯族人随着渔猎到农耕的转变而形成的,是人们为了不让麦子得黑穗病,宁愿自己受到惩罚,而涂抹给五谷神看的,反映了早期农耕生产的落后状况,一点也不浪漫,显得十分无奈,我便有些失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过,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为了生存也好,为了爱情也好,一种习俗的产生和演变总是有因果的,往往不能满足所有人的意愿,我在那个小山村生活了5年,多次被村姑抹过花泥,终究还是毫无反顾地回到海边,更有甚者,虽然成为夫妻,却也无奈分手,这样的结局,在他们手持花泥相互涂抹,肌肤相亲,海誓山盟的时候,谁能料想得到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到今年九月,知青上山下乡已经35周年了,当年的狂热和激情,酸甜苦辣,还有一些人的悔恨和哀怨看似都已烟消云散了,但是那一代知青人刻骨铭心的历史毕竟发生过,注定会让我们在夜深人静时有所回味,在灯红酒綠和轻歌曼舞间有所触动,珍藏很深又难以割舍的东西,谁又能轻易丢掉呢?对于我来说,35年前在逆境和苦闷中所得到的真诚关心和古老吉祥的祝福,还有说不准对象,却确确实实发生过的爱恋之情,不但没有因为岁月的流淌而淡漠和遗忘,反而象刀劈斧砍般地雕凿在心头,变得越来越清晰和深刻,使我始终相信人世间的真善美,并始终不懈追求,这,就已经够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选自《益令散文100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月初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2px;">吃打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像汉族人五月初五吃粽子,正月十五吃元宵一样,农历四月初八是朝鲜族人吃打糕的日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为什么这一天朝鲜族人非要吃打糕不可呢?现在没人问,也没人答了,反正四月初八吃打糕就是了。但在最初,必定是有原因的,或起自于一个悠久的故事,或来自于一个古老的神话,在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里,各族人民用吃某一种食物来纪念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屡见不鲜,且不要刨根问底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起朝鲜族人的打糕,那可不是城里糯米馆里卖的那种,那只能叫粘糕,而要做出中规中矩的打糕,必须先把黏大米放到装井水的大木桶里泡上一段时间,然后放进一个特制的泥缸里,用木柴火蒸成八分熟,倒出来,平摊在一块青石板上或厚木槽子里,用木棰一下一下打成糊状,再回锅蒸一下,等拌上白糖,撒上芝麻盐和黑豆瓣以后,那才叫打糕,咬一口试试,香、甜、滑、黏,一不小心,连舌头都能吞进肚子里去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上山下乡的这条沟里住着汉族户、满族户、蒙族户、回族户,最多的是朝鲜族户。朝鲜族人能歌善舞,女人都是天生的歌舞家,在吃的方面,她们也很有天赋,做出的朝鲜冷面,高丽咸菜,酱汤,狗肉汤和大米饭都独具特色,好吃极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平时,朝鲜族男人是不做饭的,只有四月初八做打糕除外。这天一大早,沟里沟外就响起了“砰啪”、“砰啪”的捶打声,穿着背心的小伙子几个人一伙,抡着木棰,喊着号子,轮流去捶打摊在青石板或木槽子里的黏米粒,那姿式像是在田里插秧,像是在炕头跳舞,像是蜻蜓点水,配上旁观者用朝鲜语唱的歌谣,真是要多美有多美。女人和小孩还特意穿上新的或干淨的民族服装,白上衣短小,长裙子宽大,色彩艳丽,越发好看了。老人穿着肥腿裤子和白色短衣衫,很是庄重。听说,这一天,有的朝鲜族人聚集的地方,还有打秋千等多种文体活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要想把打糕打得够好也不容易,越是快打好了的时候越累人。打了一早晨,肚子咕咕响起来,饿了,也馋了,木棰和打糕紧紧地黏在一起,没有力气的人是抬不起来的,棒小伙打个三、五下就冒汗了,于是再換一个人。木棰蘸着山泉水,有时还在水中加点盐,接着打。“砰一啪!”“砰一啪!”声音帶着暧意,穿过薄雾,湿漉漉的,山谷的回音滾过清亮的小溪和嫩绿的树梢,每一下都敲打在心弦上,引起甜蜜的共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打糕打好了,要添加好多佐料,那就是女人的活了,男人该去请左邻右舍来品尝了,说是品尝,实际上是不吃饱不让走的,剩下的,随手拿张干淨的叶子,包了带走,于是这一天,没做打糕的人家也能吃到打糕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还要做另一种打糕,就是把打糕做成饼状,用帶粒的玉米棒在上面滚压出排列整齐的花纹,或者用刻刀刻划出好看的纹饰,切成方形和菱形,摆放在盘子里,端到炕桌上,那是用来招待客人和给家中老人吃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桓仁乡下,每年四月初八我必定会被请到朝鲜族家中,朝鲜族人重教育,我教的学生中就有他们的儿女,几年来我也交了不少朝鲜族朋友,所以很受欢迎。我和他们同桌吃打糕,喝白酒,吃高丽咸菜和其它在城里没有吃过的菜,有时还能吃到狗肉。大家在欲醉未醉的时候,用竹筷子敲击浸在大铜盆里的葫芦瓢,唱歌跳舞。那歌,那舞,欢快自由,随心所欲,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能唱能跳,我每次都能在鲜族人的火炕上唱跳出几身汗,还学会了唱鲜族民歌,跳鲜族舞呢,尽管我唱和跳都不规范,醉了以后还会放浪形骸引人发笑,特别是引起女人和我的学生发笑,却因为有酒盖脸,不知道害臊。唱跳累了,坐下来,再吃再喝,管够吃,管够喝,然后,不知是谁起的头,又开始唱跳,直到半夜,乃至凌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乡下,农历四月初八是朝鲜族人的节日,也是我的节日。</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选自《益令散文100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节日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下乡到辽东才知节日多。且不说月份牌上有据可查的阳历节、阴历节,就是农民心中和口头上的节也够你过的了。“正月十五抹花泥”,“四月初八吃打糕”,“六月六喝羊汤”,你说过的是啥节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乡下人盼过节,就象城里人盼长工资一样,日子越苦盼头越大,哪怕是全村只杀两只羊,每户只分二斤面,奔的是红火,求的是热闹和欢快。况且,在长白山南麓的这块多民族斩草垦荒、世代杂居的山沟旮旯里,节日是他们自身价值的显示,是对子孙后代的启蒙,是对本民族自豪感的渲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傻子过年看对门,作为方圆几十里绝无仅有的知青户,我是逢节则喜、有节必过的,汉满朝回蒙,各民族的节,无一遗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我的节日乐趣还另有蹊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阿爸基”请我去喝酒,说是过生日,我急忙揣瓶二锅头,迈开赶礼的步。朝鲜老人过生日就是过节,白酒一样烈,打糕一样黏,还要唱歌跳舞,喝醉跳累,尽兴而去,主人才心安。一个月后,这个“阿爸基”又叫我去喝酒,还说是过生日。不待我问,他便孩子般地挤眉弄眼:“上次过阳历,这回过阴历,喝酒,喝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时,到某户人家过节喝酒,次日清晨还得溜回去,也许是去寻找被家狗叼到草丛里的鞋,也许是因为穿错了别人的鞋。朝鲜族的人家进屋就是炕,鞋脱屋外,没喝酒的狗认生,喝了酒的人朦胧,脚上的鞋是一定要保管好的,但即使留心看护,也有把别人的鞋穿了五六天以后才换回来的时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阿妈妮”就要请我喝“醒酒”。说是醒酒,再次喝醉了的时候也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被县委下派到乡下工作时,人在乡村里,家在县城里,更是吃百家饭、喝百家酒、过百家节了。副乡长老戴是典型的蒙古族大汉,会上一言不合,我俩拍案而起,他倔我犟,一直别着劲儿。腊月天冷,我下村回来,赶走做饭的老张头,睡他的热被窝,一大早就有一双小手来摇晃我脑袋,说过节了,他爸叫我去喝酒。我尾随着小胖孩走进一家院落,老戴迎出来,还忸怩作态呢。酒过三巡,我说:“老戴,你倒底认输了!”“屁话!今天过节,请的是老张头,孩子领错了人。”说罢,我俩捧腹大笑,酒盅一碰,满天的乌云都散了。老戴后来成为我的好朋友,但是那天过的是什么节,为什么过节,我始终不明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明不白的节太多了,我便懒得问,跟着过就是了,反正过节总比不过节好。那年秋天,乡里捧回一方奖状,农业助理一拍大腿,“巧了,正赶上过节,杀狗!”他那个民族的规矩我不懂,他说有节就有节,他说杀狗就杀狗,没下村的干部凑钱,打酒,买狗。谁知掌刀的老张一不小心,狗挣脱跑了,便操刀去撵,两条腿的老张头怎么能撵上四条腿的大黄狗呢?越撵狗跑得越欢。正要扫兴散去,助理却捉来几只鸡,鸡替狗死,节照过不误。当晚,食堂里跳朝鲜舞的,扭大秧歌的,唱民歌的,耍活宝的,不亚于民族歌舞团彩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乡20年,我是踩着一个又一个节日的门坎走过来的。生活是一般无二的綠草地,各民族的节日是綠草地上的七色花。习俗和语言的差异不但与我毫不隔阂,反而倍感亲切,永远新鲜。我的枯燥清贫、甚至有些灰心丧气的知青生活一沾上这些节日的边,就顿觉充实,满是生机。在一次次难以言传的节日气氛里,我分享了山民的喜与乐,也理解了我生活在其间的几个民族的顽强、自尊和伟大,这其间的团结和睦,以及兄弟般的情谊,使我这个来自海边的汉人地方官有如生活在一个难舍难分的大家庭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我回到故乡大连,漂泊半生,我获得过不少荣誉,但我最看重的是本溪市政府为我颁发的“民族团结模范”证书,它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执行了党的民族政策,更享受了它带给我的欢愉和美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顺便说一句,因为我经常在深山老林里,在各民族的节日上十分豪爽地用大碗喝酒,所以现在偶尔有人要灌醉我时,往往会被我灌倒。</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选自《益令散文100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上元夜感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疫情期间,不能在曲宅饮酒高歌了,深感遗憾,今逢元宵节,我以此《感怀》,赠《踏歌行》校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夕何夕?今日元宵节,今夜上元夜。这是一个有两千年历史的中国情人节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古往今来男女邂逅和喜结良缘的美妙时刻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过这样的体验,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有情人,何必非要在上元节的“月上柳梢头”时,才“人约黄昏后”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元夕夜的皎洁月色,照在你、我和她的脸上,不是格外的朦胧和“暧昧”吗?天造地设,成就了多少对如花美眷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的元宵节,因为疫情,连元宵也不圆不甜了;今晚的上元夜,因为街上无人,连花灯也不亮不明了,月亮依旧,人面桃花在哪里?柳梢依旧,糸不住心中结,却凭添了多少相思和惦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明年吧,明年的月亮还在,柳梢还在。明年,再品元宵缠绵,再昐月上柳梢,再看花灯如昼,再约黄昏醉酒……</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庚子年 上元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3月7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民俗节日随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校友学仁两次命我写美女劝酒往事,我就挑个印象最深的说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还是在退休前,我应邀到晋冀乡间釆风民俗,参观了明清楼院,游览了剪纸作坊,见识了往土墙上抛甩铁水,溅起满天铁花的奇观,其中就有一项应酬与美女劝酒有关一一当然是美女啦,能喝酒劝酒的女人,在男人的醉眼里,不美也美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白天,在广场上,一个小媳妇模样的人,穿红挂绿,挽着发髻,盘着双腿,仰着头脸,坐在一个壮汉推动的独轮车上,时行时停,从众人面前走过,用当地俚语,唱着当地民歌,底气充沛,声高入云。我坐在台上,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怪有意思的,好象是在表述新媳妇回娘家的过程和心情,一时恍惚,似乎穿越到旧时。 听人说,过去,这个地方的女儿一旦嫁出门去,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有的父母陪送的瓷枕是一头瓷虎,要把虎腿敲掉一只,好叫女儿死心塌地在婆家相夫教子。按当地习俗,今天正好是媳妇回娘家的日子,是一个流传很久的民俗节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晚,主人盛情送别,一张大桌,十多个人,只有一个女士作陪,一介绍,才知道是头午坐在小车上唱民歌道情的小媳妇。我抬眼看去,又与白天风姿不同,那时,大红大绿,满面胭脂,是大俗,此时,轻纱单衣,淨面素颜,雅到极致了,女人善变,何至于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此女算不上十分漂亮,但是周正圆润,憨中帶娇,脸若满月,不笑自媚。主人说到我时,未免颇多溢美,她便朝我瞅来,眼若流星,一闪而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酒是当地特产白酒,辛辣醇绵,最是醉人,对面坐的女人,不喝啤酒,不喝果酒和饮料,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呡着杯中白酒,双颊渐红,仍然沉默寡言,低眉敛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酒过三巡,我的话就多了,对那女人说,白天隔得远,没听清楚,能不能再唱一曲,以助酒兴呢?正当我以为她会借故推辞,没想到她却坐在座位上突然张口唱了起来,其曲调与白天的激昂热烈截然相反,悠长、低沉,似吟似唱,一波三折,把“山在,水在,石头在,人家都在你不在”的歌词,往复唱了三遍,每一遍都唱出了不同味道,歌声如诉如泣,歌者如醉如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个真正的民歌手,也是一个背后有故事的女人。在大家掌声过后,我又讲了一番话,无非是说,此歌唱出了一个女人内心的思念与祈盼,也有失望与幽怨。末了,又随着别人的调侃,说歌好听,人好看,两道风景。我说的是实话,这个女人在唱歌时的忘情,美得叫人陶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随后,这女人就端起酒杯,倒满酒,离席走到我身边站定,说要单敬我一杯,她先干为浄。我的酒量在半斤八两之间,喝下这杯酒,就过了上限,不能再喝了,不料她又斟满两杯,说只要我喝了这杯,他就为我再唱一曲,答谢我的夸奖。她又先干为敬了。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我不想喝也得喝了。她接下来唱的什么歌,怎么唱的歌,我已醉眼朦胧,心智迷乱,看不清楚,也听不真切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读过不少男女相思的宋词唐诗,却偏偏一下子就记住了这首民歌的歌词,觉得它可以入《诗经》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次酒醉,換来了至今也忘却不掉的一首民歌和一个民歌手,也算是醉有所值了。这也许是我喜爱民歌、爱唱民歌的原因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写美女劝酒,可以返老还童”,还童谈不上,行文至此,思绪却回到二十多年前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4月4日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立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岁岁立冬,今又立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每到立冬这天,我眼前都会出现一幅清晰的画面:一架牛车从山坡拐角处探出头,沿着浑江和老黑山中间的土道向头道沟方向缓缓走来,夕阳的余辉照在苍莽的群山上,照在波光闪闪的江面上,照在牛车和坐在牛车上的女青年身上,象是披上了一道霞光,又象是一幅水墨丹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此时正站在头道沟小队的山坡上向远处眺望,知道那辆渐行渐近的牛车上坐的人是我的同学孙萍,因为我俩有书信来往,知道她这几天能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孙萍住进老娄大婶家,与我住的老宋大婶家只隔两个院儿。当晚,我俩坐在沟口的柴草垛下,山高月小,流水潺潺,她拿出中秋节留下的月饼给我吃,虽然只有几个月没见面,却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接下来就是和村民一块往山上挑粪了,起早贪黑,很累很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宋队长叫我到头道沟小学代课,因为原来的老师出嫁了。这所小学是头道河子大队的分校,三间房,两间是教室,一间用来备课。学生不到30个,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一个年级上新课,另两个年级就复习旧课,体音美上大课。操场很小,一条山溪从旁边流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上了几天课,觉得很轻松,就对宋队长说,后来的那个女知青也是老高三,学习比我好,叫她替我好了,我上山干活还能顶个壮劳力。队长说,那就換換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0年我与孙萍回连探亲,父亲突然叫我俩在大年初三结婚。孙萍表情勉强,我觉得反正要在农村“从黑头发干到白头发”,早结睌结都一样,没登记就把婚结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叫我俩大年初三结婚自有他的考虑。年后他就要拖家帶口到复县走五七道路了,不知未来怎样,他和我母亲又中意这个儿媳妇,早成家也少了他一桩心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乡下,那间老师备课的小屋就成为我们的家,外屋一灶一碗架,里屋一炕一书架,还有老乡送来的一盏煤油灯,里屋外屋,都狹小得连转身都困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新婚的妻子常常给我帶来意外之喜:教学,种菜,养猪养鸡养鸭,学做农家饭,与左邻右舍相处融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却没有把同学到夫妻的角色完全转換过来,婚后的第一次吵架就因我而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我随村民上山采蘑菇,只顾看景了,下山时,拣的蘑菇只能盖住拐筐底。我以为我还可以象在班级里那样开玩笑,想给孙萍同学一个“惊喜”,就用几根荊条棍撑起几片大树叶,把很少的蘑菇撒在上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孙萍看见满满的一筐蘑茹,果然惊喜,往地上一倒,惊喜就变成震怒了,说我偷懒耍滑,还上纲上线,说我欺骗。我当然不服,吵了起来,吵到最后,不知我说了一句什么傻话,我俩都同时笑了起来。直到现在,老伴还时常在晚辈面前说这件事,当成我年轻时偷懒耍滑的铁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下来了,患难夫妻,历尽艰辛,在桓仁生活二十年,到今年立冬,已经过了金婚了,这是缘分,也是时代的安排,命运的必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立冬,意味着天气寒冷了,但是在我心中,无论是身在乡下,还是身在城里,立冬这天都是温暖的,眼前也总会出现那辆慢悠悠地向我走来的老牛车和坐在老牛车上的那个女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庚子年立冬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11月7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元夕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日元宵节,今夜元夕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此刻,窗外鞭炮正响,花灯初亮,天边月,欲升未升,心中月,早已盈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皓月当空时,我希望今晚的月儿,格外明媚和缠绵,希望月的身边,有追逐的彩云,有陪伴的群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想起“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突然想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又想起半个世纪以前,在桓仁头道沟,被娇憨的村姑撵着,往我脸上抹“花泥“的光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瞬间,连我这七旬老人也禁不住春心萌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此时, 一定有人在对镜梳妆吧?一定有人点亮了花灯。一定有人在思念远方的情人吧?一定有人正圆如花美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这样的元夕月已经不属于我了,昨日黄花,有谁能来相约?有谁能站在灯火阑珊处,等待我蓦然回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又怎么能回到五十多年前的深山老林,去承受被“花泥”抹到脸颊上的多情?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今夜,病毒肆虐,困坐家中,忧心忡忡;今年今夜,遍地花灯,歌舞升平。明年今夜,又将如何?明年的元夕月,是暗是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世事难料,人生如梦,何必做杞人?且饮美酒,且吃元宵,且把旧情,化作歌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辛丑年元夕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1年2月26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小雪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大连下雪了,孙女说,哇,好大的雪啊!隔窗指着雪景叫我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总算在小雪节气这天见到大连的雪了,冬天不见雪,还能叫冬天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相对于孙女的惊喜,我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况且,大连雪来去匆匆,它不留恋我,我也不留恋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留恋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桓仁雪。那才叫下雪呢,“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花从小雪节气开到立春以后,开到“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时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桓仁雪能让村民心安理得地待在家中的热炕头上,能让牛马爬犁轻松暢快地行走在有雪辙的乡路上,能让我拖着十几梱柴禾,或一根大木头,从山坡上很快地滑溜下来,能让家家户户炕头上的火盆从早红到晚,从冬红到春,能让大江白,青松绿,天更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没有桓仁雪,桓仁的群山,怎么能变得那么圣洁,犹如仙境呢?辽东的冰淩花,怎么能在它的身下熬过严寒,崭露出黄灿灿的头角呢?农民兄弟又怎么能在跑桃花水以后,把种子和希望播撒在潮湿温润的泥土里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曾经把杀年猪的猪头装进泥缸里,再装进洁淨的白雪,放在苞米仓子下面,等到“二月二龙抬头”时吃到新鮮的猪头肉;我也曾抱着儿子,同坐一辆滑冰车,从头道沟沟里,从铺着碎雪的冰排上,一口气滑到沟外的浑江江面上;我还曾经在雪地上,听着“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走出几十里山路,去与下乡到另一个大队的老同学曲文仪见面,共同分享重逢的喜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桓仁雪填满过我家的猪圈,堵塞过院外的柴门,压塌过我堆放杂物的草棚,如今,那时的无奈和清冷,却都变成现在的温暖与珍藏了。在业主沟乡工作时,每当大雪过后,甚至大雪正下时,我都要带着乡村干部逐沟逐队巡查,生怕大雪压塌了民房,或去安抚无家可归的村民,让我这个大连知青,真正理解了民间饥苦,拉近了我与乡亲们的距离。当年的苦累,都变成如今的感叹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每到小雪节气,每次大连下雪,我都会想起桓仁雪,因为有了桓仁雪,那里的冬天,才有了冬天的模样,那里的春天才变得那么窈窕。桓仁雪象个痴情的恋人,小雪以后,就久久不愿离开了,只有当乳汁般的雪水催开了映山红以后,它才消融而去,等到下一个小雪,它又会如约而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日小雪,大连下雪了,桓仁也下雪了吗?不过,即便那边没有下雪,也勿须下雪,桓仁雪都始终没有离开我啊,不管是在冬天,还是在夏天。</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辛丑年小雪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1年 11月22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元旦寄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古往今来,中国文人都有元旦寄语和新春试笔的习惯,比方说学仁。我是半文半俗之人,也曾附庸风雅,动一动笔,今年写点什么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写一篇《自辩文》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段时间以来,学仁每每用“艳遇”讥讽于我,内中情由,群内人心知肚明,却说我“想多了”。且有多人附合,把看见彩色鹦鹉,花猫上树,一草一木都称之为“艳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窃以为,艳遇的词意是有专门指向的,是男女相遇之后,产生了感情,发生了故事,其词性是贬意的。用以自嘲,则可能是中性的。在大街上遇见影视名星,就说是艳遇,未免自作多情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我有艳遇,依据有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是因为我在一篇文章中有“希望艳遇狐仙”字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是何种境况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6年初,我从头道河子学校调到桦树甸子学校,先是被安排住进五队青年点,就是老蔡和玉善等校友住的地方,后来另有别用,我就“被迫”搬进有前后大院的三间大瓦房里。此房宽敞明亮,却无人敢住,说是晩上磨盘不推自转,俗称“闹鬼”。我为求得安身立命之所,义无反顾地住了进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自从我在乡下安家之后,居无定所,妻弱儿小,举目无亲,所谓“希望艳遇狐仙”者,乃是无奈之言,自嘲之语,彼时彼地,岂能有与狐仙调情之心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下乡,类似旅游,未受其间苦楚,不知内中艰辛,对我所说的“希望艳遇狐仙”时的背景和心情,不予理解和同情,反而屡屡出言取笑,实属误解,不,是有意曲解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依据之二,是因为我在《短街窄巷》中与一名女教师“早碰面晚擦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更是妄言妄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篇散文,30多年前获得全国精短散文大奖赛金奖,入选多本散文集,听说国外华人也有评论,在辽宁散文学会为我举办的创作研讨会上,是被评论最多的一篇作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我在省内散文界的位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在学仁之前,还没有一个评论家和读者说我与女教师的相遇是“艳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写这篇文章时, 我已从上访者口中得知,那位女教师家境不好,工作劳累,待遇不公,却競競业业任劳任怨,对教育事业忠心耿耿。我是这个贫困县里分管教育的宣传部长,一个曾经的教育界同行,虽然明知她的窘迫境地,虽然天天和她相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渐疲惫和憔悴,明明可以施以援手,却害怕人言可畏,标榜洁身自爱,信奉明哲保身,连跟她搭言的勇气都没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而她也因为我到学校视察过,明知我的身份,却出于自尊和自爱,不向我开口相求,不向我诉说委屈,十年时间,几乎天天相遇,却形同路人,怎能不叫我肃然起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此种情愫,在我心头笔下,怎会有非份之想?我与之频频相遇,又如何能称为“艳遇”?那不仅是对她的不敬和冒犯,也是对我们之间纯真感情,也可以说是高尚情操的亵渎,有些低俗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历来不喜欢艳遇这个词,总觉得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正经)交往,一见钟情可以有,进而发展到结为伉俪也很好,但那绝不是艳遇,而是缘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桓仁出美女,我在桓二十年,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美女不少,我认为那都不是艳遇,都是正常交往,顶多是相互欣赏,否则,我就会象几位前任那样绯闻缠身,不会全身而退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半年多来,时时被“艳遇”骚扰,以此《自辩书》做为元旦寄语,实属不得已,还望群友见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做此自辩之后,我便不再与人辩论“艳遇” 的是非了,清者自清吧。</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元旦夜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无题有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又是一个元宵节,又在心中升起了那个圆圆的月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有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宋词,这个中国情人节的月儿,比中秋节的月儿还要多情和缠绵。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个上元夜,又想起了那个千里之外不见花灯的小山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有了抹花泥的习俗,那里的月光,今晚是属于向往终成眷属的青年少女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个思绪翩翩的夜晚,又想起了当年被村姑撵着,往脸上抹花泥的情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十多年过去了,她们过得还好吗?还记得我这个被她们亲手抹过花泥的大连知青吗?也象我这样曰渐衰老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她们那一张张纯朴、娇憨和俊俏的笑脸,依然显现在我《正月十五抹花泥》的文字中,闪烁在我已经染上惆怅的眉头和心头。她们抹在我脸颊上的花泥,至今也没有被岁月的逝水洗净痕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我和她们曾经拥有过一段共同的时光,叫“青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我给她们起了一个共同的名子,叫“美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壬寅年上元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2月15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附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正月十五,大连广播电台请我去讲元宵节,因为是直播,我出言谨慎。正讲着,女主持人突然插话问我:“元宵节是情人节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中国有两个情人节,一个是阴历七月初七的七夕节,有了牛郎织女鹊挢会的传说,民间就有了情人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另一个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旧时,未婚女子,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闺女,只有在元宵节这天才被允许出门夜游,观灯嬉戏,才会有男女幽会和谈情说爱的机会。远的不说,从宋词和元曲杂剧中就可以看出来。北宋有欧阳修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南宋有辛弃疾的“众人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都是写元宵节的。元曲杂剧中也有陈三和五娘在元宵节上一见钟情的剧情。你看,是不是有情人节的意思?苗族的偷菜节也在正月十五。晚上,姑娘要到别人家偷菜,也有人说是专门到爱慕的男子家偷菜,因为这关乎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这一天也是彝族人的巴乌节,“巴乌”是打猎归来的意思,打猎归来,不就是要和情人相会了吗?是不是都有情人节的味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所以元宵节是实至名归的中国情人节,是世界上最早的情人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完上面这些话,我似乎忘记了正在直播,又情不自禁地讲起了我自己亲身经历的正月十五抹花泥的故事。两位女编导都很年轻,没下过乡,听后都很惊讶,觉得新鲜有趣,但也是仅此而已,她俩不知道这个故事背后的故事,更不会理解我在讲述这个故事时的心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小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可能是因为中国二十四节气入选了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大连曰报社开辟了介绍节气专栏,我应约写了一些文字,主要是介绍各地、特别是大连地区的节气习俗。写完小满,总觉得还有话没说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花未全开月未圆,人间最好是小满”,我觉得,小满不但是反映北方大麦小麦将熟未熟、将满未满和江河渐盈的物候状态,而且还饱含着智慧和哲理,也是人生的最好状态,刚刚好,满而不溢,满而不损,恰到好处,极为难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一个同学的妹妹是小满那天出生的,就叫小满,果然生活得不错。我三舅母在小雪那天生了个老闺女,就叫小雪,果然一生无大坎坷,退休前在县城中学当校长。在乡下,我也见过以节气名为名子的孩子,健康活泼,很待人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满、小雪和其它用节气名为名子的人,在父母为他们起名子的时候可能不会想到这个节气的含意,但是他们可能有朴素的天人合一理念,也可能觉得孩子出生得日子巧,还可能是因为叫着顺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世界上只有中国有二十四节气,所以只有中国父母才能用节气的名子给儿女起名子,这样的父母很有灵性,是很了不起的,尽管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十四节气的名子都是吉祥的,天象玄妙,运转有序,都是瑞祥之气,一个人的名子能与节气的名子相合,应时应物,被千呼万唤,命运大概都不会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再说说小满吧,两千多年前,老子在《道德经》中说“小满胜万全”,意思是告戒人们凡事不要一味地去追求完美,更不要贪婪,只有知足常乐,内心才能平静和满足。快到八十岁的我,现在真正理解这句话了,也越发觉得小满这个节气的好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壬寅年 小满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2月20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十五的月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十六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秋节第二天,《踏歌行》群内校友学仁和解桐先后发帖,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五的月亮,为什么十六圆呢?我也要仰头问青天了。莫非是内含天机,还是因为月亮自已不想在月圆之后,由盈而亏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十六圆,是为那些来不及在中秋夜赶回家中团圆的游子们预留的吗?还是为那些有情人,或意欲破镜重圆人增添一夜的缠绵和一日的机缘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喜欢远望中秋节的十五月,更喜欢静观中秋节后的十六月,十六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月圆之夜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真是一句耐人寻味的民谚,一个确确实实存在的天象,一个玄妙深奥的命题。它似乎在暗示:月圆的日子并不仅仅在中秋夜,中秋夜以后也有,甚至比中秋月更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六月更圆,是一种象征,它好象要给人在旅途的异乡客一个安慰,给了背井离乡在城里打工而无家可归的农民兄弟一个期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月圆之夜,何必中秋,心中有明月,何时不能圆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吃完中秋节的月饼,心中却念念十六月,是对中秋月的不敬,还是对它不求月盈而免月亏的赞赏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昨夜,中秋夜有雨,有雨又如何呢?看不到中秋月又怎样呢?只要没有愁绪,心中月总是明亮的、圆圆的。</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壬寅年八月十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9月11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情人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今天是情人节,是西方人的节日,顾名思义,是为爱情,为情人立的节日。世上人,不管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谁不向往爱情呢?谁不想喜结良缘呢?怪不得被中国青年人接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不过,在今天的情人节上,我突然想告诉大家一位大师说的话,大意是说,今生的夫妻是前生的冤家和仇人。而今生的情人才是前生的夫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细琢磨,有道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看啊,前生的冤家和仇人为了报冤报仇,今生想方设法、义无反顾地做了夫妻,之后便一辈子爭爭吵吵,打打闹闹,互相得为对方的衣食住行负责,平日琐事不断,经常烦恼缠身,时不时的,还得哄着惯着看脸子。对方有病你痛心;对方有事你挂心;对方不高兴,你也不高兴;对方有难,你也跟着遭罪……这不是冤家是什么?不是仇人是什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好在,大师又说,今生的夫妻就是来生的情人,所以,为了来生的情人,不管现在是夫还是妻,吃点亏,受点委屈,就认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原来,情人节是为我们这些老夫老妻来生预备的啊。</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2月14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躲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今天,我躲星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我几十年来坚持采风,忘情于山水,陶醉于民俗,所以结交了不少雅俗都有的三教九流朋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年春节,一位大师指点我说,正月二十九日巳时,我要在家中关紧门户,拉严窗帘,不见天光,名曰“躲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并不感到奇怪。退休前,有一天我陪外市来的文艺界朋友喝酒,散席刚要走出酒店,猛然想起老伴叫我今晚躲星,时间在晚八点到晩十点,于是放走司机,在大堂坐等到十点,过后有人质疑,我吱吱唔唔,一笑而过。这次躲星,无非是重复一次而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正月二十九是“后九节”,大师反复推算我的生日时辰,说这一天是我的躲星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躲星,躲的是灾星,求得躲灾去病,保得平安吉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问大师,对我而言,躲星之后有什么好处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师说,当然是健康不得病了。还有财上身,都是正财。还有官运附体。还有桃花运,而且是泛桃花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健康不得病,我之所盼也,但愿如此。日前,省非遗部门付给我一点审定访谈录的报酬,是正财,算是提前应验了。官运?别想了。桃花运,还是泛桃花运?这是用一句算命术语来忽悠我。倒叫我想起刘禹锡的诗“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刘郎去后栽的挑树,怎么能给我这个老掉牙的“刘郎”帶来桃花运呢?只有到来世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对于躲星这类与风水和鬼神有关的习俗,我赞同孔老夫子的做法:“敬而远之”和“存而不论”。但是我岳母在世时就信,我老伴从小就跟着信,是传承有根的。在乡下,邻居老秦婆子是半仙之体,且屡有灵验,一墙之隔,经常看见有上门求神问卦的,不由得老伴不信,不但信躲星,还信其它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夫妻本是同林鸟,多多少少也影响到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年青时,我是唯物主义者,年老了,越来越唯心了。是悟透人生、看破红尘了,还是无可奈何、听天由命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生活中偶尔有几个这样的小插曲,就象炒菜时加入了几种调料,便有了别样滋味。也不错。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癸卯年雨水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2月19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七夕杂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夕七夕。此时,地上的喜鹊都飞到天上搭桥了。此刻,牛郎织女一定在鹊桥上相会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很多人把七夕节当成情人节,傍晚,街上已经有了卖花姑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却不以为然。虽然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一年只能相会一个夜晚的情人,是不是有些无奈?见面之时便是再一次分手之日的情人节,是不是有些凄美,或者说,是不是有些凄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何况,现今的情人,有多少人能耐得住一年只见一面的寂寥,能保持住永恒的纯真和永远的坚守?有多少年轻夫妻,能象牛郎和织女那样,始终如一地忠于婚姻,千古不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心中的情人节,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朦胧和暧昧,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心动和惊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起来,王母娘娘的这几个闺女真是不省心,大姐有过下凡经历,也曾用自己的不幸遭遇劝导过七妹,怎奈七仙女就是不听,非要与董永“天仙配”不可,结果是在财主家织了整整一夜锦缎,没等回到家,就被天神捉了回去,有土地爷做媒和槐荫树做证也没有用。织女还算幸运,毕竟和牛郎生了两个孩子,一年还能见上一面。王母的其它几个闺女恐怕都有思凡之心,有没有下界找男人,就不得而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人们是在用牛郎织女和董永七仙女的故事,用徐仙白娘子的故事,用《聊斋》里的书生与狐女、鬼女的故事来表达对封建礼教的抗争,特别是表达对恋爰自由和婚姻自由的向往和追求。这么一想,我对牛郎织女的一夕之憾就释怀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忽然想起七夕衍生的两个习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是七夕之夜,在葫芦架和瓜棚豆架下,人们可以听到牛郎和织女的窃窃私语。这时,夏蝉不叫了,飞娥不飞了,葫芦花和瓜花豆花也悄无声息,弯月高悬,清光点点,如果是痴情男女相守而听,是能够听到彼此心声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再就是,无论妍媸,女人们都会在今夕穿针引线做女红,这是个民间乞讨仪式,是想让织女把她们的手变成巧手,所以七夕节也叫乞巧节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忽然又想到了喜鹊。地上的飞鸟那么多,黄鹂鸟,布谷鸟,啄木鸟,燕子,乌鸦,猫头鹰……为什么只有喜鹊才飞到天上搭桥呢?剪纸艺人剪刀下的喜鹊通体艳红,圆圆的脑袋,胖胖的身子,长长的尾巴,被办喜事的人家贴在窗户上,贴进洞房里,喜气满堂,寓意吉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喜鹊的美不是一般的美,从搭鹊桥和贺新婚这两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喜鹊的美,是成人之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孔子说“君子成人之美”,喜鹊无疑是鸟中君子了,是值得我们学习的。</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癸卯年七夕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8月22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又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刚刚考入高中的孙女和同学到鲜花总汇批发了一些鲜花,到西安路去卖花了。一向对孙女管教很严的我,这次无条件地支持了她。因为我想看到七夕的夜晚,在大连街上出现一道美好的风景,希望这些小姑娘能给大哥哥大姐姐们和逛街的情人们送去她们的成人之美。</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中秋忆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夕中秋夜。天上的月亮尚未看到,心中却突然升起了45年前的那个中秋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老伴是在1976年前后从头道河子学校调到桦树甸子学校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桦树甸子村有两个人文景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是朝鲜族人多,因此鲜族风俗也多。大队书记李庚和,会计老黄,民兵连长小吴都是鲜族人。我隔三差五就去参加他们的聚会,老人生日,小孩满月,红白喜事,民俗节日,都去。请也去,不请也去。酒喝到一定时候了,有人就把大葫芦瓢扣在装满清水的铜盆子里,用两束筷子敲击出快慢节奏,象敲打挂在腰间的长鼓。于是便唱跳起来:“嗡一一嗨哟”!从呀呀学语的孩子到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到七、八十岁的阿妈妮和阿爸基都会放声高歌,翩翩起舞,有人坐着唱,在头上夸张地甩动着手臂。我自然要跟着唱,跟着跳,不唱不跳就会被罚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另一个人文景观跟地理位置有关。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桦树甸子村在辽宁省桓仁县城和吉林省集安县城中间,早晨,两辆大客车同时从各自的县城出发,相对而行,集安镇来的车翻过挂牌岭一一就是校友学仁和永生他们修筑过公路的那个岭,正好和桓仁镇来的客车相会,交换乘客,原路返回。正是大晌午,稍事休息,一些乘客就走进路旁的供销社讨口水喝,夏天躲避太阳,冬天围炉取暧,形成一景,引来村民卖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与供销社门对门,我却很少去。一个曲尺形柜台,货架子上商品不多,有的倾斜,有的蒙尘,有什么可看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供销社主任也是一个鲜族人,少言寡语,整天板着个脸,好象进店的人都欠他钱似的。因此在那个中秋夜,这个人来请我去喝酒时,我略感惊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尾随着他绕过前门,走进后院。后院居然很大,围墙很高,院内有等待运往县城的购猪购蛋,有收上来的山货药材。我进院时,中间已经铺上一块草席,草席上放着一张鲜族人吃饭用的小炕桌,炕桌上放着几碟高丽咸菜和一瓶白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俩席地而坐,喝酒,他频频给我倒酒,很少说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却突然用筷子击打着酒碗唱起歌来,吓了我一跳,歌声时而激昂时而深沉,在围墙内回响,我不禁也跟着唱了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酒已半醉,月亮已爬上山坡,我起身要走,他却把我摁住,又从店里拿出几盘水果和几个月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朝月亮念念有词,原来他是在拜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样学样,也跪在草席上,双手合十,喃喃自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时至今日,唱的什么歌,说的什么话,都不记得了,连这个供销社主任的名子也记不准了,只记得有白酒和月饼。对了,还有高悬在头顶上的一轮明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家路上,窄街两旁的农屋已经很少见灯光了,家狗偶尔叫两声,山林寂静,皓月当空,满地清光,我脚步蹒跚,仿佛走在另一个世界,觉得有些怪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推开柴门,妻子说:“又喝醉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没醉,还拜月了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鲜族人也拜月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是啊,鲜族人也拜月。天底下,哪个民族的人不祈盼团圆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我心中始终有一个迷,这个鲜族人,这个供销社主任跟我并无深交,为什么会在中秋节的夜晚来请我去喝酒,还要和我并肩拜月呢?是他一个人值班感到寂寞,还是他以为我这个身在异乡的大连知青会在这月圆之夜感到孤独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尽管这是一个没有解开的迷,却终归是一个美好的、值得回忆的迷。</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癸卯年中秋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9月29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元旦新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说过坎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b style="font-size:20px;">去年元旦后春节前,有一位乡下大师说我命中兔年有坎儿。细问又不详说,神神叨叨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按民间说法,有坎儿就是有灾有难。以往听到类似的话我都不以为然,存而不论,这次却动心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年过七十以后,我发现我越来越象家父了。比方说,说话越来越直了。再比方说,遗传父亲的低血压,症状越来越明显了。父亲肺不好,气管不好,我的肺部和气管好象也不舒服了。父亲是77周岁去世的,大师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我2023年正好77周岁,这也太巧了,因此半疑半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伴却吓坏了。她母亲迷信,平时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她耳濡目染,难免有样学样,在乡下安家,邻居是半个大仙,对她影响很大,于是就有了一年的折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先是躲星,后又到横山寺跪拜观音,上香许愿,又用艾草熏屋,调換睡觉方向,又取消了远行桓仁的计划,出门看“宜”和“不宜”,又替我婉拒了几个我不便推辞的活动。我是无可无不可,不做,老伴不高兴,做,也不难。没想到一个生活在21世纪里的六六届高中毕业生,能有如此这般的操作,不免心中暗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我听从了明利的告诫,做了胃腸镜检查,拿掉了两块肠息肉,消除了隐患。听从了学仁的建议,在体检时增加了几个项目,还真查出了问题。还减少了参加社会活动的次数,在一些生活细节上也尽量不象过去那样马马虎虎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起来,大师的话也不是一点不靠谱。自从去年“阳”了以后,自我感觉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夏天量血压,低压55以下,高压70,还因此头晕摔了一跤,失眠照旧,起夜次数多了,入冬咳嗽,嗓音沙哑,年末感冒,时轻时重。专家为我分析体检报告,说有几个项目要复诊随诊,说我是脑梗高危群体,说得有鼻子有眼,怪吓人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全听,就不用活了。人老了,怎么能没有点毛病呢?小病是小坎,大病是大坎,带病生存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希望群内象我这样正在过坎的朋友都能顺顺当当地过坎,更希望朋友们不要有坎,即便有,也是越小越好,越少越好。而且,但凡有坎儿就都能过,一直过到九十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过了昨夜午时,2023年就过去了,我就过坎了。不对,昨夜是阳历年的年终夜,真正过坎还得算阴历,过了除夕的午夜,才算真正过坎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再有一个多月,玉兔就要回月宫见嫦娥了,金龙就要下界福泽百姓了,我的坎也算真正过去了,老伴也就放心了。但愿此后不再有坎,就是有,也是小坎,一步即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元旦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白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日白露。傍晚散步,随手拍下了上面这株秋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白露的名子真好听!因为有了《诗经》中的“白露为霜”和“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白露就不单单是反映自然界气候变化和农作物生长的一个名词了,而是有了不少的诗情画意和很多的浪漫情怀,还有一种对爱和美的追求,象《诗经》一样,是对博爱和大美的追求。伊人是我刚才拍下的那一树红艳艳的秋花吗?白露和伊人一样,是想他们有多美他们就有多美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还记得年轻时在异乡下地干活时被露水打湿裤角的日子,还记得和妻子在房后菜园子里播种白露葱的情景。白露沾野草,今早,我好象看到屋前柴门后秋草上的露珠,那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在我的记忆里晶莹得闪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年年白露今又白露,当年的一对知青夫妻,如今都已“青山来远梦,白首变馀身”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露从今夜白。千里之外,高寒的辽东,枫叶渐红了,农民要开镰收庄稼了。白露过后秋老虎就跑了,天气凉爽,我的低血压就不会低到60以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白露真是一个又美又好的节气。愿群内朋友在这个美好的节气里,以及在以后所有的节气里都能平安健康,万事如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甲辰年白露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9月7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元旦新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说艳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前年元旦夜,为反驳学仁及其附会者的艳遇论,我写过一篇《自辩文》,其后,还有人拿艳遇说事儿,逼得我今晚又要重提这个话题了。不过,这次却是另有缘由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夏天,我的血压比往年更低了,昨天听医生说常年低血压容易脑萎缩。我倒不怕别的,就怕老了不能自理,给老婆孩子添麻烦,所以今天起早到长兴市场买海鲜,心情不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回来在411车站等车,一个女人手掐一支烟,凑过来问路。我指着站牌,告诉她,坐411车,坐4站,到终点下车,向前走,过地下通道,就到大连商场了,但是回来不能在终点站等车,始发站在终点站西边,隔着一条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看这女人60多岁模样,农村人打扮,不象是来旅游的,也不象是来打工的,大概是来城里给儿女看孩子的,因此尽量详细地为她指路,生怕她走丢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女人抽了一口烟,说:“大哥是本地人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嗯”了一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她又抽囗烟,说:“大哥多大岁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快80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哥身体挺好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觉得没有必要向一个陌生女人诉说病情,听她一口大哥、一囗大哥地叫着,就说:“你是北边人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她吃惊了,说:“通化快大茂的,你怎么知道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我在桓仁业主沟乡工作过,业主沟跟快大茂只隔一道小岺,富尔江就是从你们那边流过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嘿,还是老乡呢。”她没料到我竟然曾经和她同喝一江水,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嗳,你怎么知道我是北边人?”我笑而不答,她不依不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你抽烟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她说:“我们那疙瘩,夏天下地干活,抽烟熏蚊子。”说得理直气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业主沟跟快大茂只隔一道岺,业主沟的女人冬天也抽烟,你们那里冬天也有蚊子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女人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听出话味来,一楞,不好意思地笑了,刚要开口说点什么,411车来了。她狠抽一口烟,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推我一把,说:“大哥,你先上。”车上只有一个空座,她又说:“大哥你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车到北岗桥,我下车,回头看去,她隔着车窗向我招手,我也向她挥了挥手,心情忽然好了许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桓仁生活二十年,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她们开朗泼辣,吃苦耐劳,不拘小节,敢说敢做敢当,象山花一样在深山老林里和悬崖峭壁上顽强地生长,肆意地绽放,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少故事,我从来不小瞧她们,即便是在县委工作,下乡见到她们也不敢轻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女人从我熟悉的大山里走来,在这个人情淡薄、世态炎凉的城市里遇到我这么一个认真为她指路的人,她又自认为我是她的半个老乡,就自然而然地展露出她淳朴善良和热情豪爽的本性,而我,则是因为见到她,就仿佛见到了我在乡下生活时左邻右舍的那些大嫂、大婶和大娘,想起了她们给予我和我老伴的照顾和帮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挥手之间,我和这个女人都没有说“再见”,都知道不会再见了,倘若学仁说这是我的一次艳遇,我是不认账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静夜无眠,留此新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顺祝学仁及群内朋友元旦快乐!</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元旦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附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崇友和文力对我上面这篇短文都发表了意见,学仁和崇友是调侃,不如文力说得靠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实话,我对桓仁人,特别是对桓仁女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我说“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我在乡下生活时左邻右舍的大嫂、大婶和大娘,想到了她们对我和老伴的照顾和帮助”,不是虚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在头道沟安家后,她们就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了,手把手地教我老伴怎样孵小鸡小鸭,怎样抓猪崽和喂肥猪,怎样把肥肉炼成猪油,怎样腌咸腊肉。我们外出回来晚了,就会有人把猪喂了,把鸡鸭窝的门堵上,防止黄鼠狼来咬死拖走。他们会喊我俩上山采山货,教我们识别野菜和野果。拿来菜籽教我们种各样蔬菜。教老伴做豆腐,做盒漏面和酸汤子、牛舌饼、粘豆包。她们家做了好吃的,经常会送给我们一盘一碗。知道我们回大连过年,过了正月十五会回来,就提前为我们烧好火炕。我们有了孩子,俩人都教学,孩子放到她们家,她们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给钱也不要,推辞不掉就象征性地收一点。我们从大连给她们带一点药品和零食、布头,她们会加倍地回报。每一个节日,特别是民俗节日,都是跟她们学着过的,与她们共同走程序,分享节日的快乐,还有日常生活中的苦与乐。我老伴在头道沟生第一个孩子时,老营沟的一个朝鲜族老妈妈背着孙女,走了四、五里路,送来一块花布,这是当地鲜族人的最高礼遇了……她们对我们的照顾和帮助真是一时说不完的。可以说,没有她们,我和老伴在进县城前的乡下十年就无法正常生活,有了她们,我们才能过上正常的日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然,偶尔也有不和谐的时候,因为我老伴对沟里老荣婆子的儿子管教太严,有一次俩人红了脸,争吵几句,不几天以后又和好如初了。桦树甸子的邻居老秦婆子会上神,对老伴的影响也不小。我曾偷吃过三道沟老冷婆子种的萝卜,她不但不责难我,反而叫我随便来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写中篇小说《腊月》时,脑子里想的,笔头下写的,就是腊月和李寡妇这样的女人,她们淳朴善良,对我和老伴的遭遇有同情心,甚至是怜悯心,实心实意地帮助我们,有时还是暗中帮助。我对她们是有感情的,是欣赏和敬重,还有永远留在心中的感激,即便有时会梦回那个小山沟,梦见她们,都不应该算是艳遇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和崇友,我说得对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吃年夜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想起了吃派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真是老了,老到近事不记记远事的状态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远事有多远,事是什么事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大约是在1979年前后,我被阴差阳错地调进桓仁县委财贸部,因为年轻,经常被抽派下乡搞运动,有一次竟然被派到红石砬子大队,包村10天,做计划生育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一份出力不讨好,而且招人恨的活儿,我进村时,村干部都躲了,只有计生大嫂不得不出面接待,这也难怪,沾亲帶故,硬是不让人家生孩子,得罪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村里穷,我睌上可以睡在饲养点的对面炕上,吃饭上哪吃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当天中午,计生大嫂把我领进一户人家,饭菜已经端上炕桌了,大楂子粥滾小豆,地瓜,牛舌饼,韭菜炒鸡蛋,一盆刺嫩芽煎鸡蛋,几样小咸菜,女人忙前忙后不上桌,男人陪着,吃得挺饱,挺舒服。计生大嫂说,今晚和明早还在这家吃,明天中午換一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这种吃饭方式我早就见识过。上学前我赖在胶东姥姥家不回大连,村里有个小学堂,里面有个老先生,有一天中午,三舅的老闺女小雪把老先生领来家,舅母做了不常吃的饭菜,平时疼爱我的姥姥不让我上桌,说先生家在外地,轮流到学生家吃饭。直到读过赵树理的小说《李有才板话》,才知道这叫吃派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红石砬子村吃派饭的人家大多是草房,青石院墙,院里有鸡鸭猪狗,都收拾得整洁干淨,做饭的女人有大婶,大嫂和小媳妇,都手脚利索,男人都老实憨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记得有一次到一户人家吃饭,正在锅灶上做菜的女人挺着显怀的肚子,见我进屋,遮遮掩掩,她男人看我的眼神也躲躲闪闪。听计生大嫂说,这家有两个闺女,还想要个儿子,看着女人满头大汗地忙活,我实在不忍心动员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匆匆吃完,匆匆离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计生大嫂是个很泼辣的女人,见面就说:“你年纪轻轻的,又是个男人,知道我们女人生孩子的事吗?”我心里说,我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还能不知道你们女人身上那点事?不过我不敢告诉她。自己有三个孩,有儿有女,还来叫人家只生两个孩,还讲不讲理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我也有原则。儿女双全的,女人一定要上环,怀上了,就尽量动员拿掉。只有一女而无儿的,怀上了,不管间隔年限够不够,就让她生。有两女,想要个儿,怀上了,我就当没看见,跑进山里躲起来,我就假装不知道。这原则是我内定的,比县里的要求宽松一些,无论是对孕妇还是对家属,我从不恶言恶语,也不摆县委干部的架子,所以村干部也露面了,有时陪我吃饭,带来酒。当村民知道我是大连知青以后,对我就更好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算起来,我包村10天吃了30顿派饭,虽然没吃过大米白面,但是吃过大黄米饭,吃过鸡鸭,吃过野兔肉,狍子肉,野鸡肉,蘑菇木耳也吃过,最多的是韭菜炒鸡蛋,再就是各色山野菜和小咸菜,顿顿有发芽葱蘸大酱。做饭的女人有的爽快话多,有的腼腆话少,不论丑俊都是巧妇,都能粗粮细做,煎饼,酸汤子,牛舌饼,盒漏面,粘高粱米面豆包,都好吃。计生大嫂说吃饭不用我掏钱,队里给做饭的女人多记点工分,年终结账。我有工资,不能白吃,每户都留下几个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沟口有个大石砬子,太阳照在上面红彤彤的,象是开满了一砬子映山红,所以这个村就叫红石砬子村,实际上只是一条大沟两面山坡,人家不多。杏花红,梨花白,阳坡上的金达莱花也开了,沟膛里的水从山上缓缓地淌下来,清亮清亮的,我蹲在河边洗手洗脸,手伸进去,凉而不寒,忍不住会捧起来喝几口。抬眼看去,绿草鲜美,炊烟袅袅,鸡犬相闻,越发觉得此地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上级来检查工作,村里人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夸大其词,把我说得脸都红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西北有吃派饭,东北也有吃派饭,当我对民俗有了兴趣并稍有研究以后,我就把吃派饭看成是一种民俗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吃年夜饭想起了吃派饭,说明我不但不记近事记远事,而且不记大事记小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说是小事,能记到老,就不是小事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乙巳年正月初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1月29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二月二,堆粮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农村,农历二月二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节日,我曾在1983年为此发表过一篇千字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文中说,这天早晨,打开柴门头件事,就是撮起灶坑里的草木灰,从井口或河沿开始,一直撒到自家院子里,像是有一条银灰色的长龙一跃而起,探进头来。接着,又用草木灰把长龙和在院内用草木灰圈起的圆形“粮囤”连在一起,再往里面放几把杂粮。早年,老辈人还要在粮囤里插几柱香,念几句词儿。我猜想,龙是降雨的,囤子是装粮的,种地人谁不想风调雨顺粮满仓呢?这是农民在犁杖插地前向大自然的祈祷仪式,也是在大地上进行的艺术创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后我探寻民俗,才知道这个习俗源于古代的星辰崇拜和农耕文化,每年二月二,龙角星刚好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称为龙抬头,据说这习俗的雏形三皇五帝时就有了,唐朝正式立节,活动内容因地域不同而多样,东北农村是“堆粮囤”,又叫“打灰囤”,现在已是“非遗”项目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我在1971年二月二早晨,第一次有样学样,在五里甸子公社头道沟小队打灰囤时,心里想的却是终于能吃到自家养的猪头肉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70年春节,我和老伴在大连结婚,回到乡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抓个猪崽儿。在乡下过日子,不养猪怎么行呢?不养猪,就一年不见油水,不吃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对于两个知青来说,养猪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你得买个好猪崽,才能吃得泼实长得壮。还要准备猪饲料。立冬前,把豆秸、豆叶、地瓜秧、苞米秸、干葛条茎叶晒干粉碎,冬天煮热了给猪吃。春夏秋,猪要吃青饲料,野菜、桑叶、橡子、野果、蔬菜和无毒的绿色植物,都可以剁碎了直接倒进猪槽子里。杏树叶子甜,猪最爱吃,刷锅水有油腥,猪最爱喝。老伴在山坡和菜园边上点种的南瓜长得又多又大,猪吃南瓜,我们吃炒熟了的南瓜籽。我们吃山梨,吃山里红,吃软枣子,猪也跟着吃,“叭叽、叭叽”的,吃得比我们还开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乡说,养猪也分人,有的女人养不大、养不肥,有的女人能养大、能养肥,幸亏我老伴是后一种女人,所以当年就养大一口猪,也不算太大,一百三、四十斤吧。后来年年养,越养越大,最大的跨年猪养到二百八十多斤,搬到桦树甸子第三年,养了两口猪,卖了一口购猪,买回一台缝纫机,眼下还偶尔用一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说起来容易,当年是很累很操心的。你得把猪饲料备足,一天喂三顿,不喂就叫唤。猪病了怎么办?猪棚漏雨和被雪压塌了怎么?猪拱开猪圈栅栏跑丢了怎么办?粮食不够吃,猪吃不上精饲料长不大、长不肥怎么办?抓的是公猪还要请人劁猪。还要随时割草垫猪圈,跳进圈里起猪粪……我觉得养口猪比养个孩子都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小年过后,老乡家杀猪都约好在同一天,猪的叫声此起彼伏,好象是在告诉大家快要过大年了,沟里沟外热气腾腾,喜气洋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也来了杀猪人,还有几个帮忙的婆子,自带菜盆和菜刀,烧水,切酸菜,切肉,灌血肠,好一顿忙活,做出一锅杀猪菜,吃肉解馋,围坐喝酒。晚上,把肥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大锅里炼油,装进小坛里,吃一年。把肉留一点过年,把大部分肉切成一条一条,放进另一个稍大的坛子里,一层一层撒上盐,做成咸腊肉,也吃一年。猪头要装进泥缸里,填满雪,压实,放在阴凉处,等到二月二才能吃。吃完猪头肉,农村的年才算真正过完了,龙抬头以后就惊蛰了,万物复苏,要跑桃花水了,农民又要下地干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我和老伴都吃了几口猪头肉,又说起当年养猪的日子,在大连十一中念书时,谁能想到我俩能在乡下养八年猪呢?</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乙巳年二月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3月1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斗嘴过小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踏歌行》校友王毅女士以《快乐过小年》为题赋诗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灶君民间情报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上天腊月二十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糖甜酒美肴丰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帝前笃定进好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随即回帖说:“灶君民间情报员,一一王诗大气,口气不小啊,竟敢封灶君为民间情报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毅说:“益令 学长,玉皇大帝在人间的耳目是可以称之为情报员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玉帝确实是把灶君当成情报员了,但是咱们老百姓对他却是又敬又怕,敬少怕多,喚之为灶王爷。这位爷净在玉帝面前打小报告,说坏话。为什么呢?因为他天天在锅台上坐着看人家做好的吃,他却一口也吃不到,只能在腊月二十三晚上回天述职时,发发牢骚,说说坏话,打个小报告。说他是玉帝的情报员也对,而且是个心眼不太好的情报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没想到这句话惹得学仁不高兴了,学仁说:“说灶王爷是心眼不太好的情报员?这结论下的太偏激。365天哪一天说都行,唯独腊月廿三这天不能说。今天的标准语言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送神要恭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反驳说:“人间烟火,七情六欲,锅碗瓢盆,家长里短,一年365天,谁家没有点说不出口的事儿?谁家没有点不想叫别人知道的隐私?都被灶王爷这个监控看在眼里,还得求他上天言好事,怕他背后打小报告,这样的神,好像是玉皇大帝的私人侦探,是控制凡人的帮手,不招人喜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送神是今晚上!赶紧吃糖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不怕灶君说坏话,何须嘴上抹糖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反驳说:“你先说灶神是情报员,这我赞同。但并不完整,灶神还有保佑世间人家平安的职责。说是心眼不太好的情报员,我不赞成,理由是没听说哪家哪户因为情报员的小报告而被玉帝惩戒了。或许是灶君醉饱登天门,情报员失忆了?或许是他本来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人家的勺长勺短他根本没当回事。其实也不存在‘谁家都有点说不出口的事’,这话也偏激点。有人就极其反对这句话,因为有说不出口的事,所以才说‘不怕灶君说坏话,何需嘴上抹糖瓜’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听出了学仁的讥讽,说“灶君一年来被烟熏火燎,又只能眼看人家吃好东西,心中有牢骚,所以上天汇报时,说好话少,说坏话多,以至于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灶君难辞其责。 怕,因此才在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这天往他的嘴上抹糖瓜。不怕,并不是说没有怕人的事儿,只是不怕灶君打小报告而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反问:“有证据能证明说好话少,说坏话多吗?恐怕是心证!祸从天降是因果,应与灶神无关。腊月廿三,怕的和不怕的都在过小年,小年就是送‘灶神’!我看以后,怕灶王说坏话的人就别过小年了,我是要过的,‘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言’,我自己也借机多喝点酒。总之,是期盼‘笑来新桃换旧符’,无论如何也要过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我是从百姓口中流传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和民风民俗得来的结论,而且,深信不疑。 况且,年本身就是一种怪兽的名子,大年大怪兽,小年小怪兽,都是吃人和祸害人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随即发一帖《说灶王》,说灶王本姓张,叫张万昌,家中富有,娇生惯养,其父为他选郭丁香为妻,郭氏贤孝,善做乌鱼杂面汤。张万昌嫌弃丁香是渔家女,休了丁香娶海棠,俩人挥霍无度,没几年,万贯家财就全败光了,张万昌破衣烂衫,沿街乞讨。这年腊月二十三,乞讨到丁香家,丁香生性善良,认出是张万昌,赶做乌鱼杂面汤给他吃,张品出滋味,恍然大悟,羞愧难当,钻进灶堂命亡了,顺着炊烟直达天庭,惊动了玉帝。玉帝念他知错悔悟,封他为管家的灶王。丁香寿终百年,也被封为灶王奶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这帖的出处在哪里?或许灶王上天排神座之前有污点,或者叫历史问题,有历史问题玉皇大帝就不能使用了吗?你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现在的问题不是灶神有没有历史问题,而是灶神到底说没说坏话,需要证据!这丁香也是好奇怪,生时‘为伊消得人憔悴’,升天还要紧紧相随。你说的话自相矛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学仁,你跟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要证据,我实在拿不出来,我认输了。可是,你能拿出灶君上天不说坏话的证据吗?为什么要往他嘴上抹糖瓜呢?神话和传说,有其包容性和变异性,在长期流传的过程中,并非一成不变,有矛盾之处,可以理解。另外,玉皇大帝把一个羞愧难当,钻进灶堂而死的乞讨者封为灶王,是重用,并没有因为历史问题而弃用啊。旧时,女人讲三从四德,从一夫而终,所以,升天还要紧相随,丁香所为,也可以理解,不必好奇怪,也并非自相矛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刘益令 ,证据我现在就告诉你:1.假如灶神说坏话,人间就没有国泰民安!家家户户都会鸡飞狗跳;2.灶神在天上只待七天,南方有说待到正月初四晚上。外国人归上帝管,灶神只管华人,十四、五亿人,换算成四亿个家庭,十天八天连数四亿个数都数不过来,玉皇大帝哪有时间听那些锅里锅外勺长勺短的事?3.也有极个别的灶神不得不说几句真话,玉帝才能惩戒坏人,但是横祸终有原因。4.丁香是善良的好人,紧相随,说明灶神也是善良的,不会说别人坏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反讥说:“原来,如今世风日下,孝道丧失,夫妻反目者多,家庭解体者多,人心不古者多……凡此种种,都是因为灶君上天说好话的结果啊。仅从丁香受封建礼教毒害从一而终,就能断定灶神也是善良的,是不会说坏话的人,如此推理,值得商榷。大仙太白金星如何?大仙太上老君又如何?说了多少孙悟空的坏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欲加灶君之罪,何患文人无辞!说坏话是‘心眼不好’的坏神,说好话是‘世风日下’的罪人,灶君真的没法混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我的论点是:腊月二十三送灶神,百姓吃糖瓜,往灶神嘴上抹糖瓜,是怕这个玉皇大帝的情报员上天不言好事,说坏话。如果他说好话,怎么会有吃糖瓜、抹糖瓜的习俗呢?如此推理,有何不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怕别人说坏话,不等于别人就说了坏话,不能由此推论‘心眼不好’,更不能由此推断‘好话说的少,坏话说的多’。这种推论就叫心证。在法律概念上,心证不是正确的!所以 ,要有人证物证才能定性心眼好不好。好像有个偷斧子的故事,讲的就是心证的毛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说灶王上天说好话,不等于灶王上天就说了好话,也要拿出证据。恐怕拿不出来,除非和玉皇大帝一起听灶君汇报。再说了, 唯心论也并非一无是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谁主张谁举证!说灶神心眼不好,这才需要举证!另外,心证,与唯心论不是一个概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你口口声声说灶神善良,不说坏话,也需要举证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学仁说:“灶神如果不善良,天下家家都会鳮飞狗跳的。比如说组织部门下去考察干部,回去说坏话了,这干部麻烦就大了。如果说了好话,则天下太平。这道理太简单了!情报员也是考察员、巡视员,眼下,家家户户尚且平安,自然是沒说坏话。唯物与唯心在哲学中的区别是指精神决定物质存在还是物质存在决定意识的问题,与疑心病没有关系。唯物论者也有疑心病的!还不少!我沒喝多,半夜送神还得喝,脑子乱套了,是因为跟你有理讲不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反驳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以中国地域之广,民族之多,历史之久,民风之盛,对同一民俗有不同认知,甚至有矛盾理解并不奇怪。灶君上天,说好话还是说坏话,还是好话坏话都说,全凭个人喜好和主观臆念。我不舒服的是,灶王爷多管闲事了,在灶堂上看了整整一年,腊月二十三还要上天向玉帝打小报告,累不累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昨晚这场斗嘴,是因王毅女士的一首小诗引起的,我和学仁大概都喝多了,纯属无事找事,说的都是酒话、醉话,没想到都被王明利小学妹给串联起来,发到群里了,今天早晨起来看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昨夜,我与学仁口枪舌剑,快到三更还意犹未尽,恐怕灶王爷早已向玉帝汇报完了吧,他到底说的是坏话还是好话,还是又说坏话又说好话,我和学仁都不在现场,只有天知道了。与学仁这样的辩论家(诡辩家)过招,虽败犹荣,况且还胜负未定呢?我昨睌的心情是愉悦的,相信学仁的心情也会不错。我因此又发一帖,说:“君子合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合。我和学仁是君子之爭”。这是自嘲,也是实话。现在,我就把这篇对话录的题目由《斗嘴过小年》改成王毅诗的题目:《快乐过小年》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乙巳年端午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5月25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2px;">后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刘益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b><b style="font-size:20px;">2025年正月初一,我因吃年夜饭而写了《民俗节日杂谈之二十五》,王明利看到了,说:“益令学长,把民俗杂谈都发给我,好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当即写了下面这些文字发到《踏歌行》群里,是对明利的回复,也表达了我对民俗节日的态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明利,感谢你对我文章的欣赏,能得到一个才貌双全的知青校友和相知文友的欣赏,很高兴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粗略算了一下,这类文章,已经有20多篇了,已是无心插柳柳成行了,有的还是从你过去给《踏歌行》写的《美篇》中找到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直认为,民俗节日,包括二十四节气,都是我们老祖宗的最大发明,是表达思想、渲泄感情、自娱自乐、教化民众的最美妙的载体,上应天时,下接地气,中合民意,是先人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谁不爱过节呢?过节有盼头。我从小就最爱过农历节,那些有丰富民俗色彩,有饱满文化内涵,又有程式化、仪式感和神秘感的民俗节日,往往让我参与其里,陶醉其中,我最早发表和获奖的散文就是《正月十五抹花泥》,半个世纪了,直到现在,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我还会身不由己地走回那时的场景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所以每逢民俗节日我都心有所想,当我能用文字表达心有所想时,我就写出来,或发表出来与大家分享,说是对民俗节日的敬畏和歌颂也可以,说是怀旧和纪念也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些文字都是即兴而写,有的还是酒后之言,所以率意畅情,不必故忌和斟酌,也不会衣帶渐宽,也不怕学仁调侃。而且,事过境迁,旧事新忆,其中的滋味和感悟毕竟与彼时彼地不同。现在看来,在过民俗节日时写一点文字,似乎成为我的一个生活习惯和追寻快乐的方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今年春节期间,写完上面这些话,我就想,明利向我索要民俗节日杂谈,可能是要为我做一个《美篇》吧,没想到这么快,这个《美篇》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象她为《踏歌行》做过的30多个《美篇》一样,倾注了感情,付出了辛苦,展现出才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准备把这个《美篇》打印出来,做为明丽馨怡出版社为我出版的一本新书,尽管只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可是它在我和我老伴的心头却是比那几本正规出版社出版的书份量更重,意义更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明利是我俩大连十一中的校友,是同时下乡到桓仁县的知青,校友给校友出书,不常见,不一般。何况,明利蘭质惠心,在校时就是一个虔诚的文学爱好者,现在仍然是,她写的散文《童年的蟹子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和老伴的意识里,明利就是一个风姿绰约、冰雪聪明和始终拥有少女一样浪漫情怀的小学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看到这个《美篇》的初稿,我和我老伴都很兴奋,当年在乡下过民俗节日的情景恍若昨日,就在眼前。我们十分珍惜那段岁月,也就十分珍惜明利送给我们的这个的礼物,有许多感慨,也有许多感谢话要对明利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祝明利女士和她的夫君郭文力先生健康快乐,永远年轻。</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乙巳年端午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5年5月31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踏歌行》群全家福</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