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一场永不散的集

自在飞花轻似梦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老家斑驳的砖墙上，清新的泥土气息裹挟着春天扑面而来，吱呀作响的大门，打鸣的公鸡，来往的拖拉机声，此刻奏响了春耕的曼妙交响曲，也唤醒了睡梦中的我。看我醒来，母亲兴高采烈地跑到窗前告诉我，今天有大集，家里要去赶集。我欣然起身，飞快的洗漱，准备去集上。

父亲驾驶着风靡当地乡下的电动三轮车，我和母亲安然的坐在车里，路上来往的车辆不时地开过。这么早，我料想，他们也应该和我们一样是去赶大集。我们当地每月逢2是集，也就是每月的2号，12号，22号会有集市。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些集市上的小贩来自县里的各个乡镇，当然也有外地的，比如吉林的白城，也会来这里卖货。

清晨的微风非常温柔，它好像母亲的手，抚平了在外游子的那颗跳动不安地心，思念故土的心。浮想联翩之际，父亲的三轮车已经开到了大集边上，我们立刻下车，开始今日的探索之旅。我们兵分两路，父亲去买要为浇地做准备的水管，我陪着母亲去购置浇地的服装和这期间需要雇人所食的青菜。母亲不懂什么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她深深知道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没有一点菜，是万万不能求人种地的。

集市很长，从南到北近千米贯穿在道路的两旁，路上行人以及各种交通工具堵得水泄不通，我很佩服父亲的智慧，没有开车行进。不然，此时堵在这里的就又多了三个人。除了长，集上更多的是热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卖菜的、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卖鞋的、卖熟食的、卖油条和油炸糕的、卖饼干的、卖生活用品的、卖土产日杂的、卖烤串的......他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像在比赛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让着谁，比着嗓门，就好似音量决定了销量。

四下观察了一圈，除了当地的小学生和初中生，集上很少有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很多都是向父母这样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和老年人。我想，像我一样的年轻人可能此时正在祖国的各个地方，肩负责任，为了自己和家人向往的生活正努力奋斗着！我和母亲停留在一个卖鞋的摊位前，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母亲问了一句：“有黄胶鞋吗”，摊主热情的回复，娴熟的从不远处的货架上拿来一双黄胶鞋，母亲接过来，用手仔细按着鞋帮，检查是否粘的牢固，然后试穿。此刻母亲认真的程度，不亚于考试中的学生，做手术的大夫，毕竟这双鞋要陪伴她一整个春天和夏天。

母亲买好鞋，就与我去了邻近的摊位去买菜。绿油油的茄子慵懒的躺在丝袋子做成的地毯上，饱满的豆角好像马上就要挣脱出豆荚，从里面跑出来；水黄瓜和旱黄瓜齐刷刷地摆在一排，旁边还有作为点缀的圆滚滚的西红柿。母亲轻车熟路的挑选心仪的蔬菜，和老板拉着家常，聊着过往。我与母亲走在路上，时不时还能碰见周边村落的亲属或者母亲的熟人，在我习以为常的 “你家孩子都这么大了”的聊天中草草结束了对话，但我也能明显的发现，这些与母亲的同龄人也在肉眼可见的衰老。

我和母亲走走停停，突然在一处卖水果的地方停了下来，母亲问了一下香蕉的价格后，果断选择离开。我知道母亲是爱吃香蕉的，在她去买手套的时候，我给母亲买了十斤香蕉，并且还有母亲在问香蕉价格时眼神紧紧盯着的芒果。母亲看到后很惊讶，然后数落我乱花钱，但还是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接过了香蕉，她可能记不清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第几次为她花钱，但她一定知道，儿子的心里有她这个娘，深知她的娘最爱吃的水果就是香蕉。

去与父亲会合的时候，母亲看见有卖烤串的小贩，便从兜里拿出了崭新的三十块钱，让她的儿子也解解馋。可能，无论我多大年龄，在母亲的眼里，我可能依旧是一个小孩，那个永远跟在她的身后只会喊着“妈妈”的长不大的孩子。

我不记得上一次与父母一同上街出门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很久以前，或是上小学的时候，或是自从上大学以后就再没有过同行；也可能是今天。龙应台在人生三书的最后一本《目送》当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所谓的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在于一次次目送，他背对你一次次渐远渐行，消失在路的尽头，而且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子女于父母是这样，那父母于子女又何尝不是呢，都是互相看着背影，最后相别与人海.....

归途中，路上依旧有很多的电动三轮车,也有很多的老人，他们其中有的独自开车，有的车里坐满了同龄的老人。家里的大集已经不单单是一场简单的集市了，它是这些老人少数可以出门的机会；它承载了当地人的生活，见证了一方人情的变迁。这热热闹闹的大集，装着最浓的乡土味，藏着最深的故乡情，每一声吆喝、每一样商品，都是岁月留下的珍贵印记。无论走多远，无论离开多久，这里永远是我心头最温暖的牵挂，是游子记忆深处最鲜活的故乡模样，这大集在我们的心底，也终将不会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