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级回忆 A Paradise Lost

Wenbin Yuan

七七级回忆（之一）
A Paradise Lost

Wenbin Yuan

引子

我的生日这一天我在从日本京都开往东京的新干线上，也正赶在出门刚好旅游一个月回家的路上，看到中南大学地质系七七级的吴堑红和唐新孝号召大家写回忆录的事情，顺便在地质七七的微信群里插了几句话。上山下乡一年多然后就高考上大学，毕业后工作然后出国读书，在美国工作，然后创业，一路上跟头把式将近五十年也没时间好好休息，更别提抽时间仔细回顾自己的历程。同时想想自己就是一般人，大概也没啥值得回顾的。但既然人人平等是一个幸福的来源，每个人也都应该有一份值得回忆的过去，不论成就大小，功过得失。有勇气和大家分享则更是对自己，对家人，对后代和对同学的一份珍贵的礼物。

再说了，我们都大部分已经是有孙子辈的老人。如果作为老人不会讲故事，那我们如何面对孩子和孙子辈一代人？给钱就太俗，人家也不要，花时间看孩子人家也不愿意，见了以后给他们讲故事大概才是最大的爱的传承，可以帮助建立家庭的纽带，同时赢得孩子和孙子辈的尊重。

我女儿最近花钱请人让我口述自己的故事，然后放到了Spotify 和大家分享，说明他们确实愿意听我们的自己的故事（Spotify Wenbin Yuan)。我最遗憾的事情之一就是从来没有听到过我爷爷的故事，只知道他出身于一个四代经商的家族，但在日本人打入东三省我父亲三个月时就去世了。他没有留下一言片语。我自己的父亲很爱读书和书法，写了一辈子字，但很少提到自己的故事，也不会对孙儿讲自己的故事，我也没能留下他 Spotify 的故事。所以在我的子女面前他是一个古怪的每天忙着写毛笔字的人。直到我写了一首长诗给他做了一个“传记”（yuanqiyou.org)。但他自己在我写好这首关于他自己一生坎坷历程的故事后十多年来直到今年二月去世也没有修改过一个字，大概是过去的回忆对他来讲太痛苦吧。

其实一生成就与否，痛苦或欢乐，大家都不必看的太重，要对历史有一个“第三者”的角度来对待。年轻时候读战争与和平，三卷书有六寸厚，急于看结果，结论原来对拿破仑没有丝毫责备，认为拿破仑不过是历史洪流中浮在水面的一片叶子。我们也应该把自己看成历史的一部分，不要谈对错功过，也不要把个人的感情和作用看的太重。细节忘了能够演绎一点，只要基本背景合理，也不伤害任何人，就也不必太认真。“明朝那些事儿”里的人物说了那么多话，又有谁较真儿其中的任何一句话呢？

我去年刚刚参与组织了美国华人对推翻排华法案80周年的纪念和会议文集整理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也更感到不忘记历史的意义，因为我们州长汤普森竞选参议员时作为著名前律师对有关排华法案道歉一事的回答居然是：“有这回事？”，说完一脸茫然。历史其实不完全是由英雄创造的，历史更是由平常人的艰辛经历的回顾所“写就”的。没有写下来的，就不是历史，除非最后考古时有所发掘，比如三星堆。

我在十几年前和一位朋友合写了一本历史书：“华人的密尔沃基”。当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好几代的华人都觉得这里的很多学历史的教授博士应该写华人历史，你怎么有资格。但书成以后的将近二十年时间这本书还是唯一的密尔沃基系统的华人史，也是很多学校中文教学使用的辅导材料之一。这也印证了一个概念：历史不必等专家去写，自己写出的一点一滴，就汇集成了未来的历史。

将来给孙子什么礼物？没有比给他们一本包括自己的故事的历史回顾更好的礼物。女儿和儿子可能早已听的厌倦，但孙子和重孙就会很好奇，曽孙以后就会是传家之宝了。我多年来除了送自己写的历史书也很少送别人礼物，包括自己的亲家。现代化了，买什么东西都是在手机上点一下的事情，你又能买啥值得带过去的东西呢？我辛辛苦苦从中国带到美国的礼物就常常被人讥笑。


有人经常用“太忙”来找借口不愿意回忆过去，包括我的九十多岁每天花大量时间临摹古人书法的父亲。我给他一本两百多美元从意大利皮货商那里买来的牛皮包装里面是高质量宣纸的写回忆录的“家书”专用书，他最后也没在上面写过几页回忆。英文有一句话：If you want to get anything done, give it to a busy man. 也就是美国人相信越忙的人越有时间干其他的事儿。在美国，很多人身兼数职，还写书出文章，顺便组织非营利的大型社会活动。也有更多的人无所事事，他们有大量的时间，但就是啥也不干。你如果问他为什么，他总会说：“太忙”。有事，千万不要找有时间的，因为他们啥也干不成，因此才有时间。Busy man, business man, 也就是说英语中“忙人”和企业家”以及“生意人”听上去是一个词。即使像我这样的“小小生意人”，也参与出过几本书，发表过自娱自乐的文章，成立过至少五个非盈利组织，参加过至少十个以上非赢利组织的董事会，顺便还做过五年中文学校老师，和协和大学的兼职教授。我没有什么成就，因为我属于比较懒惰的businessman，更喜欢旅游，打牌，打网球，和找人吹牛。

这次和结婚四十多年和我不弃不离的太太一起从密尔沃基启程，飞芝加哥，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北京（见到了五位七七级地质系同学，扬志刚，沈冲，任广智，潘定家，唐冬初），太原（老家），成都（见到在我家居住读书最后上大学，在全美国际关系排名第一的GW国际关系研究生毕业的赵普），大理（住在了我原来的律师托马斯和当地白族人姑娘结婚后创立的超五星“大理大白房子旅店”），由汤姆森的朋友做导游开车游离丽江，沙溪（在当地民居和白族人生活），和喜洲古城，然后高铁到昆明，飞日本的东京，坐新干线到京都，地铁到大阪，再通过多伦多返回美国，在多伦多旅途上顺便写完第一篇草稿征求意见。

这几天我偶然查了一下自己在美篇上写的文章阅读数据，竟然发现累计已有三十多万人浏览。说实话，我自己都有些吃惊。三十万人是什么概念？差不多是一个美国的中型城市的人口。要知道即使是丘吉尔首相的二战回忆录第一册出版时也就印了三十万册。而丘吉尔才算“大忙人”，丘吉尔一生至少扮演过 10 种以上社会角色，从士兵到作家，从首相到画家，每一项几乎都做到行业顶尖。他在四场亲自参加的战争中每天给妻子坚持写信。他在指挥二战的轰轰烈烈的日子里每天坚持绘画，他在做议员天天争吵到深夜的岁月里每天坚持写小说。他的多元人生堪称一个世纪的浓缩版本，也是“文武双全”的罕见典范。他告诉世人“大忙人”也是可以干很多工作之外的事情。丘吉尔最后没有得到诺贝尔和平奖却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也算奇葩，大概率他本人也没想到“墙里开花墙外香”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故事：

黑格尔一生是最具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但在当时也是最“无人问津”的作者。其中就是他那本厚重深奥的《精神现象学》。这本书出版于1807年，初版只印了一百册。你没看错——一百册。而据说几年之后，大部分依旧堆在出版商仓库的角落里吃灰。

后来，黑格尔写出了第二部哲学著作《逻辑学》，满怀希望地去找当初的出版商谈合作。出版商一听说他是那本卖不出去的《精神现象学》的作者，脸都绿了，连连摆手，差点没吓晕过去，说：“求您了，您还是把那第一本书剩下的拿回去吧，我们实在卖不动。”

想到这段往事，再看看自己这三十多万的阅读量，虽说不能与哲学巨匠比肩，但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慰藉——在这个信息滚滚的时代，能有这么多人读我写的字，是莫大的幸运。历史总在不经意间给人一丝幽默感：黑格尔的哲学，可能要等两百年后才大放异彩；而我们，只要写得够真诚，也许今天就能被看见， instant glorification!

虽然仅仅在中国走了七八个城市，但又一次亲眼看到祖国的山乡巨变，为国人创造的奇迹感到骄傲。我常常对人说：早知道家乡会变得如此美好，当年就不应该为了每月略高于“三斗米”的定量供应而离开插队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年轻人很早就谈情说爱的贫穷但充满浪漫的农村。否则现在早就过上在自己的一大串院子里养花弄草，孙儿绕膝，享受着“知识老年”待遇的神仙日子了。

两幅图是我和太太曾经读过的初中和高中：太原铁路二中。过去是大约二十多棟每棟三个教室的平房，位于一个大的深深的超过三十米深的黄土冲沟的南侧双塔寺铁路宿舍区。过了宽约八十米的冲沟的北侧就是黑土巷铁路宿舍。两个宿舍区大约居住着五万多人，大部分是太原铁路局的职工和家属。他们都要从五龙口的一条有三孔的铁路桥进入太原市。

铁路桥当时是日本人占领时修建的，一直使用到九十年代末。黑土巷和双塔寺以东就是我们小时候所说的荒凉的东山，到处是荒废了的墓地和零散的村庄，和衣不蔽体的农民。南面就是比较富裕的郊区：郝庄。我们铁路子弟经常和郝庄的孩子干架，互相看不起。实际上铁路子弟的父母以前也大部分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

铁路二中现在气势非凡，门前的大沟被一条像过去长安街一样宽大的道路取代。两侧都是高楼大厦，再往东就是无边无际的成千上万座高楼和高楼间的天井以及把它们连接在一起的公路和高架桥。再往远就看到了著名的双塔寺，也就是双塔寺铁路宿舍因此得名的古老寺院和太原市我离开以前自明朝以来四百多年来最高建筑物。

太原双塔寺（本名“永祚寺”）是太原市最具标志性的古建筑之一，始建于**明万历年间**，距今已有400多年历史。以下是其历史发展的关键阶段和特点：

建寺背景与初期建设（明万历年间）
- 文峰塔的修建（1599-1602年）
明代太原城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被认为不利于文运兴盛。为弥补风水缺陷，太原士绅推举傅霖（明末思想家傅山的祖父）主持修建文峰塔（东南塔），以“振兴文运”。同时依塔建寺，初名永明寺。
- 特点：文峰塔最初建立时为风水塔，无佛教属性，塔身自建成即向西北微倾，设计上可能考虑了抗风因素。

- 舍利塔的增建（1608-1612年）
文峰塔建成9年后，晋王朱敏淳邀请五台山高僧妙峰法师（福登）扩建寺院。福登发现文峰塔倾斜，遂在其西北侧增建舍利塔（宣文佛塔），并扩建大雄宝殿、三圣阁等建筑。寺院更名为永祚寺（取自《诗经》“永锡祚胤”，寓意“永世流传”）。
- 特点：舍利塔为佛塔，藏有佛舍利，塔身装饰华丽，琉璃剪边，收分明显。

舍利塔在解放战争时期被徐向前部队用大炮击中，掉下一大块，一直到八十年代末还没修复。看上去岌岌可危。

问题：佛和菩萨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2. 明清时期的修缮与变迁
- 清代修缮：
　　- 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增建两塔间的过殿。
　　- 康熙年间，阳曲知县戴梦熊砌筑围墙并修建山门，题“祗园胜境”。
- 民国时期：
　　1927年维修寺院，新建北房，形成四合院布局。解放前夕，双塔曾被军阀阎锡山用作军事碉堡，遭受战火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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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现代保护与修复
- 1949年后：政府多次拨款修复，1984年修复被炮弹击中的舍利塔。
- 1995年对倾斜的文峰塔进行纠偏，从2.86 米调整至0.86米。 在此之前它曾经是中国的比萨斜塔。
- 2019年：太原市双塔寺文物保管所更名为“太原双塔博物馆”成为文物保护与旅游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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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建筑与文化特色
- 双塔
　　- 均为八角13层砖塔，高约54.7米，是中国现存最高、规模最大的双塔组合。
　　- 文峰塔素朴无基座，舍利塔华丽有琉璃饰边。
- 无梁殿，大雄宝殿、三圣阁全为砖仿木结构，无梁无柱，体现明代建筑技艺。
- 碑刻与牡丹：
　　- 寺内藏有260余通碑刻，包括苏轼《赤壁怀古》等名家书法。
　　- 种植6000余株牡丹，其中紫霞仙为国内唯一存世的明代牡丹。

5. 文化意义与地位
- 太原标志：双塔被誉为“晋阳奇观”，是太原市徽图案。
- 国际影响：日本姬路市曾仿建双塔寺，作为友好城市象征。

如今，永祚寺（双塔寺）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既是历史见证，也是书法、建筑与园林艺术的综合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