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幻 85

一席梦呓

摄影：王联 　　其它都可以扔掉，唯独不能没有水和干粮，否则五个人的生命何以维系，也就意味着他们或许永远也走不出这大漠深处。 陆坚神色慌张地站起身，拉着巴依拉顺绳子滑下去，一路奔跑回到塌方的地方，四下找了个遍，甚至挖开土堆的周围，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找到水壶和干粮袋，显然埋在了土堆深处。可是土堆这么大，又没有工具，即便所有的人齐动手，三天也挖不开。莫说三天，就是两天不吃不喝，恐怕也熬不过去。 “牧仁一直带着那些东西，怎么扔下就不管了？！”巴依拉神情沮丧，不由就埋怨起来。 “不能怪他一个人，我们都有责任。”陆坚却摇着头，竭力辩护。 “没有水没有干食，我们都得渴死饿死！” “也许能找到些食物，可是水……” 环顾着四周，陆坚朝山谷中央走去，选择了一个低洼处，蹲下身子挖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巴依拉好奇地凑上前去，问道。 “这沙子湿漉漉的，下面一定有水。”陆坚抓起一把沙子捻了捻，让巴依拉看。 “即便有点水也在沙子里，咋能取出来？”巴依拉摇着头，表示怀疑。 “刚下了场大雨，只要挖个深坑，水就会渗出来，而且特别干净，怎么就取不出来呢？”陆坚起身扔掉手里的沙土，眼里放射着坚毅的目光。 　　“即便渗出点水，没有壶如何带走，总不能一直就守在这里吧？”巴依拉却依然不抱多大希望。 “我背着的帐篷里裹着个水袋，快去拿过来。”陆坚寻思着，眼睛一亮。 踌躇片刻，巴依拉急忙离去，不一会儿带着两把大刀和一个水袋返了回来。尽管不抱多大希望，却也和陆坚奋力挖了起来。越往下挖沙子越湿，当挖到三四尺深的时候，下面果然渗出了水。两人信心倍增，挖得更加卖力，很快又挖下一米多深，然后把下面的沙子清理干净，耐心等待。随着水的不断渗出，也变得越来越清澈。 “简直就是甘泉，太解渴了！”巴依拉迫不及待地灌进水袋，品尝着喝了一口，乐不可支。 “可惜就这一个水袋，只能装五六升。如果一时走不出去，还是不够我们五六个人喝。”陆坚接过水袋尝了尝，却深表遗憾。 “不愧特种兵出生，想得真周到。要是没这水袋，可就惨了。”巴依拉啧啧赞叹，也在开动这脑筋，“其实这个问题也好解决，我们每人肚里都有个胃，也能装不少水。这袋水留着，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能动。” “只能这样，让他们都过来喝水。”陆坚苦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巴依拉应声而去，很快带领众人返了回来，轮流着捧起水袋大喝一通，直至实在灌不进去才罢休。欣喜之余又无不为食物感到担忧，总不能空着肚子赶路吧！ 　　“食物我来想办法，大不了吃草根啃树皮，也不至于饿死。”在陆坚心目中，水比食物重要得多，也就表现得很淡定。 “也许英达他们正在戈壁滩一带寻找我们，只要尽快走出去就有办法。”巴依拉这样说，显然怀着侥幸的心理。 “从这里到戈壁滩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过三四十里，翻山过去也算不了什么。”陆坚闻言一振，带领众人出发了。 尽管都灌了一肚子水，非但不觉得撑，反而浑身舒爽，一下子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心情也格外愉悦，刚才的疲惫和郁闷乃至无奈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再次爬上沙丘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朝南看去没有了如此深的峡谷，沙丘之间不时会出现狭窄的过道，似乎已经走出了困境，感觉那条回去的路近在咫尺，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欣慰的微笑。为了节省能量，决定不再翻越沙丘，而是穿行于沙丘之间。只是这些天然的过道弯弯曲曲，即便掌握着大方向，不免也会走许多冤枉路。当进入一处迷宫般的沙堆中间，绕过几道弯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我们进来的那条道就在附近，怎么走不出去？”环顾四周，竭力辨别着方向，陆坚倍感困惑。 “明明朝南走，怎么又返回来了？”包力德也很纳闷，看着刚才留下的一串串脚印直咂嘴。 “顺着那条道一直朝南，遇到沙丘就翻过去，不就可以出去了吗？”判断了一下方位，巴依拉指着向南延伸的一条小道，不服气地说着，率先走去。众人虽然持怀疑的态度，却也跟随了上去。走出不远，一座大沙丘横亘在了面前。 　　“这沙丘看上去并不高，我先上去，看有没有朝南去的通道。”思量片刻，陆坚提起绳子向上爬去，一鼓作气到达沙丘顶，朝南举起了望远镜。但见大沙丘鳞次栉比将下面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找不到一条明显的道路。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他心里十分焦灼，于是就将绳子一头扔了下去。 大家张罗着正要往上爬，东方突然飞来一只大鸟，携着呼呼风声从头顶滑过，稳稳落在了前面不远处一个凸兀的沙丘顶上。大鸟全身乌黑，展开翅膀足有三四米长，蹲下也有一米多高，比草原上的金雕大出很多。昂首挺胸，像位身披黑色战袍的大将军，威风凛凛。 “体型再大也不过是只鸟，不会攻击人吧？”陆坚喃喃着举起望远镜，凝神观察了良久，见大鸟头也不回地注视着前方，对他不屑一顾，看似没有一点恶意，便朝众人招了招手，“都上来吧，没准能从它口中得到食物。” 下面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借助绳子小心翼翼翻过沙丘，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匆匆朝南而去。走出不远，大鸟一跃飞了起来，赫然从头顶掠过，眨眼间消失在了前面的沙丘背后。 虽说是只大鸟，却给人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它终于飞走了，如同搬去了人们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刚才还大气也不敢出，现在又是有说有笑。 　　“从头顶飞过的一刹那，吓得我心都快蹦出来了。那家伙的脚趾比我的拇指还粗，锋利的爪子带钩的嘴，就像金属一样铮亮……” 云山的话音未落，大鸟抓着个硕大的猎物从那座沙丘背后飞了回来，不偏不倚落在前面不足百步的地方，众人骇然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停住脚步，瞪大眼睛仔细看去。 大鸟却不慌不忙，开始撕咬猎物。 “说不准给我们送食物来了！” 猎物显然不是野兔一类的小动物，更像一只黄羊。因饥饿而产生的条件反射，不免让人产生联想而垂涎三尺。陆坚心中窃喜，搓着手喃喃自语着，拔刀大喝一声朝前走去。 大鸟即刻停止撕咬，直盯盯注视着这个耀武扬威的人出神。 直至走到近处才发现，这只鸟的个头比远处看去还大，目光冷峻，喙如钢钳，爪似银钩，绝非等闲之辈，令人望而却步，不寒而栗。陆坚只好放弃利用恫吓迫使其丢弃猎物的企图，不敢再向前跨出一步，而是摆出了友好的姿态，赔着笑脸暗自央求：“好汉，离开这里，让我们过去！” 大鸟似乎听懂了人话，伸长脖子若有所思地瞅了瞅，抖动着翅膀一蹦一跳离开猎物，展开翅膀一跃飞了起来。伴随着嗡嗡的气流声，在空中盘旋一圈，翩然落在不远处的沙丘顶上，一动不动了。 站在后面缩头缩脑的包力德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跟随陆坚踮起脚尖凑近过去，一看果然是只黄羊，除了气管被切断和明显的摔伤外，完好无损，摸了摸身上还热乎乎的，显然是刚刚死去。面对这只肥硕的大黄羊，大家不由联想到鲜嫩可口的手把肉，好像很久没吃过，涎水横流，肚子里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抬起来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吃上一顿。”陆坚乐得嘴都合不拢，看天色越来越晚，拿起绳子就把黄羊捆了起来，准备带走。 包力德掂了掂，足有四十多斤，二话没说拿出刀切割起来。不愧牧民，如庖丁解牛，不大工夫就去掉头蹄，掏干净内脏，将一块块鲜嫩的肉剐下，用皮子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大功告成地翘起小胡子长松一口气。 “骨头和头蹄也不该扔掉。”陆坚这才回过神，将头蹄和骨头也都捆了起来。 “放心，这回保证丢不了！”因丢了水和干粮，牧仁一路上郁郁寡欢，至此才绽开了欣慰的笑脸，主动把肉和头蹄骨头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肩上。 大家说笑几句，又急匆匆上路了。走到那个沙丘脚下，生怕惊动了大鸟，都高度戒备地握紧刀柄，屏息静气，蹑手蹑脚地迈开着沉重的步伐。大鸟却好像睡着了似的，依然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直至绕过沙丘走出老远，刚松了口气，忽听得身后又传来嗡嗡的声音，循声看去，一双黑压压的大翅从头顶掠过，大鸟飘然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高大土台上，又一动不动了。难道大鸟是来帮助他们的？包力德立马联想到了神明，默默祈祷起来。陆坚当即产生了敬畏之心，也就能够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带领众人疾步朝前走去。 大家都怀着侥幸的心理，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直至把大鸟远远甩在后面，刚松了口气，却发现进入了一条死胡同，只好停下脚步。茫然之际，大鸟悄然飞来，在头顶上盘旋一圈朝东而去，落在了又一座高大的沙丘顶上，朝着这边不停地煽动翅膀，并发出了呱呱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