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遗憾叫“小满”

平心

今年，家乡迎来了多年不遇的干旱，冬天少雪、春天几乎无雨。丘陵地带，麦田无法人工灌溉，大多数地里的麦子只长了一拃多高就接穗、枯黄。

这两天走在村子里，小心绕开村道上摊晒的一小片一小片麦粒儿，不时听见婶子大娘们无奈的感叹：

“三亩麦子收了110斤，打发收割机150块钱！老百姓种地干啥呢？”

“俺家的二亩地在沟畔儿，收割机不去，俺老俩只好去把麦穗拽回来，差点儿没把人热死！41度呀......没有脱粒机，只好摊在广场上开着三轮车碾碾了......”

“老天爷非让咱忆苦思甜，有啥办法呢？这下子回到40年前了！”

“老哥我想着年龄大了，出去打工不容易，去年一口气包了15亩地，这下子算是白干了。60多了，干不动了......”

“想着不收烂在地里吧，好歹是粮食，祖辈都不兴糟蹋粮食的；收回来还得掏钱找收割机，实在不划算......”



牢骚是要发的，麦子终是舍不得烂在地里，收了麦子，以后的地还是要好好种的。这就是农村老百姓的生活。

年轻力壮的都走出村子讨生活，留下的人，只有踏实的守候。靠天吃饭，从来都是这样。

今天是小满。

对于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八个节气，此时原本应该花事渐了，小麦长势喜人，麦粒逐渐饱满，等待收割，如欧阳修在《五绝·小满》中写到：“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曾经，这是风调雨顺时的闲适美满。

小时候有很多年，我们农村孩子都会放“麦收假”，从6月1日到15日，让孩子们回家参与麦收，帮助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今年的小满，面对大地的干渴，麦子欠收，红薯玉米花生这些秋作物很少能在极度干旱的土地上成活。小满，是否变成了对一向丰足圆满生活的一种警示？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生活是否也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老天就会提醒我们珍惜粮食、珍惜水、珍惜所有我们以为自然而然熟视无睹的日常？

然而植物，哪怕环境再恶劣，也要努力结出属于自己的果实。

干瘪的麦粒儿是麦子与老天的拼死抗争；硕果累累的黄杏是果树与干旱的对峙；黄澄澄的枇杷紧实的果实里依然包裹着光滑饱满的种子；红彤彤的樱桃挤挤挨挨地躲在绿叶间，试图和炽热的阳光嬉戏；就连田间地头的苦菜、刺刺草、黄蒿，也不顾一切的结满细细小小的籽儿，在烈日蓝天下坦然宣布：“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我们来过、生长过、开过花、结过果。”

争取是尽力，随缘是心态。小满，提醒我们对当下的清醒认知。真正圆满的人生，是在遗憾中珍惜当下，在不足中感恩拥有。

久旱逢甘霖。但愿小满过后，雨水能滋润芒种时的田野。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