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甲兰》·12填坑

青阁·船长

<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文字:青阁·船长</p><p class="ql-block">美篇号:3985436</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地质题材长篇小说·讲地质人的故事</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行走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倘若一个人越来越喜欢回忆,说明他开始变老了。”这次回甲兰,翁水根反复说这句话。</p><p class="ql-block">对于变老,很多人内心是拒绝的。人可以害怕变老,但是却不能拒绝回忆。</p><p class="ql-block">时间总是无情的,不会因为人们的拒绝、挽留、逃避而停下一分一秒。</p><p class="ql-block">重回甲兰的翁水根和高成华、叶明方一样,都沉浸在往复无序的回忆之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12.填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5年11月中旬,甲兰镇飘了一阵轻雪。</p><p class="ql-block">这几天,在野外工作的人员陆续下山回来,地质大院的单身宿舍里一下子热闹起来。</p><p class="ql-block">从东峰山项目回来的老贺,是个老单身,与水根、成华是室友,却一直没与水根、明方见面。中午老贺一进门,看看翁水根又看看叶明方,然后对高成华说,“在山上我天天领着一帮小钻工子玩,回来还怕没啥意思呢。这又多俩小崽子,哪儿来的?”</p><p class="ql-block">“今年武汉地院毕业的,我的两个小师弟。”成华介绍完水根和明方,又指着老贺,“这老家伙是咱单身汉的老大,除了头发啥都不少。”水根是第一次见到老贺,看着头发挺厚的,咋说头发少呢?心里纳闷。</p><p class="ql-block">老贺担任钻探技术负责人的东峰山铁矿勘探项目,施工现场有六台钻机,大队接收了十几名地质学校钻探班的实习学生,都交给了老贺。收队时老贺把学生都送走了,这才回到甲兰。大队职教科的袁铭住在隔壁房间,下午去毛纺厂见女朋友刚回来,顺着老贺吵吵巴火的声音也推门进来了。</p><p class="ql-block">看着这几个老友都在,老贺急不可耐地说:“满洲里路蓝幌饭店,赶快张罗人,走走!”蓝幌饭店就是指清真饭店。</p><p class="ql-block">“野外回来的就是腰粗!”袁铭慢悠悠地调侃道,“晚上喝酒,时间还早。”</p><p class="ql-block">“早啥早啊,走、走、走,先去填坑!”老贺拽上袁铭就朝门外走。</p><p class="ql-block">填坑,喝酒还得先干活呀?水根在心里嘀咕,并没做声,看着大哥们鱼贯而出,也就跟在明方身后一起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甲兰镇的大小商店、饭店都在等着地质大院的人收队回来,一年的生意就靠这入冬后找补了。饭店老板像是知道老贺来似的笑脸相迎:“老贺收队了?啊哈,新宰的羊,羊杂全乎,都是今天新送来的。”羊杂是老贺的最爱。</p><p class="ql-block">老贺急火火地进了里屋,“老样子,你安排吧。”然后拽过来一个方凳,掏出一副半新不旧的扑克扔在上面,“来来来……”自己先坐下了。王子斌、袁铭和成华也都扯过椅子坐下。水根在一旁看得一脸懵。</p><p class="ql-block">老贺拿过来子斌的帽子,扔在面前的方凳上。“你来拢账。”老贺用眼神儿示意,然后又问,“哪个学校毕业的?”</p><p class="ql-block">“武汉地质学院地球化学系,今年毕业的,他是……”水根指了指明方,话还没说完,王子斌扯淡地问:“带不带玩赖的?”</p><p class="ql-block">“别管玩赖不玩赖,填坑就是把坑填。玩赖不露是高手,被抓现行就掏钱!”袁铭像是说绕口令。</p><p class="ql-block">“好嘞,带玩赖的。老规矩一块钱的,只出不进,填坑。”王子斌应和着。</p><p class="ql-block">“填多少坑都归饭店,凭老板安排!”看到老板送来一副新扑克,老贺大声吵吵。</p><p class="ql-block">“好!整!”四个人异口同声。</p><p class="ql-block">填坑节目开始,其他四个人围观。</p><p class="ql-block">水根大概懂了。参与玩扑克的人,输家掏出来的钱扔进帽子里,赢家赢的钱不装进自己腰包。等扔到帽子里钱的数额足够酒饭钱,就不再继续玩了。这就是所谓的填坑,只出不进。因此说“填多少坑都归饭店”。</p><p class="ql-block">老贺曾经说:“填坑喝酒最好,酒钱凑得快,就是图个乐呵,免得一个人花钱请大家,还有人不好意思。而且小孩儿挣钱少,不用参与,帮帮忙跑跑腿就行。”</p><p class="ql-block">此时水根就是老贺所谓的“跑跑腿的小孩儿”。没用太多时间,水根把帽兜里的钱划拉出来,数了数有二十来块钱。老板笑哈哈地从水根手中接过钱,捋了几下才揣进口袋。走进了柜台后面,老板拿了两盒大前门烟、四瓶“草原白”,回身放在饭桌子上。灶房案板上备好了各种半成品,老板叮叮当当地忙乎起来。没多会儿,老板娘把盆盆碗碗端出来,摆满了一桌子。</p><p class="ql-block">“来呀,大家都落座了。”成华把白酒打开了两瓶,把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酒。</p><p class="ql-block">“那啥,第一杯酒欢迎小崽子们!”老贺说话磨叨,“我们甲兰添人进口,地质大院单身后继有人。你们几个都向子斌学习啊,早点搞对象,也都早点成家。来,喝一大口!”老贺端杯吱溜一声,然后作呲牙咧嘴状,但杯子里的酒只下去了薄薄的一层。</p><p class="ql-block">“来,第二杯敬老贺,老大哥又一年似水年华。”王子斌说话调门高,“人家都是似水年华,老贺过的是嗜酒年华。今天喝了猫冬的酒,祝贺大哥开了春——娶老婆、生儿子,一勺烩!”</p><p class="ql-block">老贺也没看子斌喝的多少,乐呵呵地答对着,“好,好。老弟说得好!”悄然无声地掫了一口,把手中酒杯举起展示后放在桌上。</p><p class="ql-block">水根瞪眼看着,估计能装二两半的杯子,老贺的杯里还剩下不到一半的酒。</p><p class="ql-block">袁铭酝酿了一番词,刚要开口,老贺把筷子碰掉到地上。老贺一手举杯一手伸向桌脚下捡筷子,不料头上的东西“噌”一下掉在地上,刚好落在水根脚边。水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成华在那边哈哈大笑着说:“大哥呀,你帽子掉了!”只见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从桌子边上抬起,原来老贺没几根头发啊。</p><p class="ql-block">“这老酒魔子今天咋滴了?一杯酒没下肚,把帽子喝掉了!来了几个小帅哥,老帅哥有压力了。哈哈哈……”听了子斌说的话,老贺拣起假发套戴好,又开始来他的自嘲地式介绍:“你大哥我——生于一九五八、身高一米六九,说话啰嗦、生肖属狗,鼻子挺大、长得挺丑,头发不多、就爱喝酒。”笑着说完这话,端杯自己抿了一口酒。这一套嗑,是不断给老贺介绍对象的二嫂编的。子斌接话道:“老贺无酒不人生,白天打钻,晚上喝酒。”</p><p class="ql-block">后面的时间,几位老单身分别敬了酒,四瓶“草原白”不知不觉下去了三瓶。水根和明方板板正正地坐着,每次有人提酒,都只是跟着抿一小口。</p><p class="ql-block">成华把剩下的一瓶酒打开,看着老贺说道:“中午就喝这些吧,最后这瓶匀一匀。”说完把酒给每个人杯里都倒了一些。成华在老单身眼里仍是新人,但也毕业两年多了。他有板有眼地说道:“各位大哥,也可以说是师父,还有两位小师弟,这一年一晃就要到年底了,感谢各位哥哥过去的关心、支持和帮助,我还有我这两个兄弟,认可各位大哥,愿意跟着各位大哥学习,也希望多给我们机会,有什么事随时喊一声,我们全力以赴!”水根扫了一眼明方,明方马上会意,两人同时站在成华身边。水根接着成华的话说:“感谢各位大哥,我们各尽所能。”明方看了看成华,然后面对大家说道:“以后还要仰仗各位支持,敬大家了!”杯一举,明方把酒干了。成华心里想,这局面没控制住啊,也把杯中酒干了。</p><p class="ql-block">看着成华、明方干掉了杯中酒,老贺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朝成华喊道,“再来一瓶!”</p><p class="ql-block">成华也把杯中不多的酒干尽,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酒瓶打开,重新给大家添酒,瓶中剩的不多一点分给了明方和水根。后面的时间,大家随便聊天,在不知不觉中,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成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大家道:“这两位兄弟不顶一个,咱们中午这五瓶酒可以了。”老贺喝得开心,就做了总结:“好吧,没喝好晚上再说,再说。这点儿都干掉,被浪费。”大家一起喝了收杯酒。</p><p class="ql-block">老板准备了一些吃喝的东西,正等候在旁边。</p><p class="ql-block">水根起来和老板对了账,剩下的钱按老贺的意思又拿了几瓶白酒和酸黄瓜罐头、花生米。老板了解老贺的喜好,就又给装了几块豆腐、一兜黄豆芽,还有葱姜蒜等调料。</p><p class="ql-block">“收队。”随着王子斌一嗓子,大家唱着歌往回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老贺,站住!”刚进地质大院,就听到有女声喊。</p><p class="ql-block">“嘿嘿,二嫂,你想我了!”老贺嬉皮笑脸地走过去和一位大姐打招呼。</p><p class="ql-block">“想你个头,明天打扮利索的,下午跟我出去!”看来二嫂这又是介绍对象。</p><p class="ql-block">“喝酒了,记不住,明天再说!”老贺开着玩笑。</p><p class="ql-block">“这么恨人,不好好处对象,这个小老贺!”二嫂打了老贺一下。</p><p class="ql-block">“好好,明天去,䞍好吧!”老贺总是嬉皮笑脸地说话。</p><p class="ql-block">二嫂看着这帮小伙子的背影进了宿舍楼,才转身离开。</p> <p class="ql-block">到了晚饭的时候,子斌喊上成华和水根,到职工食堂打饭。</p><p class="ql-block">老贺已经在宿舍里做了几个菜。其中一道菜,老贺给取的菜名叫“子母豆”。原料是从饭店带回的,有老板自己泡发的黄豆芽,豆芽只冒出一点尖尖,非常嫩。整块的豆腐放锅里用饭铲子捣碎,添汤清炖,放入豆芽后加调料,咕嘟到豆芽与豆腐炖成了一坨,把大葱尖椒切碎放入,出锅装盘。</p><p class="ql-block">“老贺做菜有一套,这是老贺著名的拿手菜。”子斌吵吵着从老贺手里接过菜盘。</p><p class="ql-block">成华把袁铭房间的桌子搬来,两张桌子拼起来很宽敞。除了食堂的饭菜,还有酸黄瓜、五香花生米、干豆腐卷、老虎菜,摆满了一桌子。老虎菜也是老贺的必备和拿手菜,他的做法简单,尖椒、生姜、大葱、香菜为主,切丝装盘上桌,主打的就是辣味,开吃的时候加酱醋调味。</p><p class="ql-block">有老贺在,老虎菜和子母豆都上桌了,就是开始喝酒的信号。</p><p class="ql-block">围桌而坐的又多了几个单身汉,成华分别给大家做了介绍。人多了气氛就容易搞起来。</p><p class="ql-block">“首战就是决战,举杯就是高潮!”喊声带着湖北口音。站起来说话的杨怀明,在老贺做子母豆的时候才回到宿舍。大家看他这架势,是要开杯酒就一口干掉啊!这一定是向老贺叫阵。因此没人接话,都等着老贺主动告饶。“对,举杯就是高潮。干一个!”老贺一仰脖,亮出空杯给大家看。谁都没想到,习惯喝酒慢喇的老贺能来这个动作。</p><p class="ql-block">“老将出马了,哪能临阵退缩呢!”子斌吵吵巴火地站起来,跟着站起来一圈人,大家迎合着子斌的话,就是没人先干杯。这阵仗,怀明知道啥意思,大家都看他能不能掉链子。“东风吹,战鼓擂,”怀明一饮而尽,“稀的溜的谁怕谁!”站着的哥几个齐声接完后半句,全都亮杯报捷。</p><p class="ql-block">“首战就是决战,首战告捷!”成华坐下开酒瓶子,指着明方和水根说,“他俩就这些酒吧,不用跟……”</p><p class="ql-block">明方这时轻松地说:“我干了!”不光是成华吃惊,其他人也没想到。</p><p class="ql-block">“我以前没喝过酒。”水根左看右看,缓缓地说。</p><p class="ql-block">成华已经给大家重新倒满了酒,看着水根红扑扑的脸说:“水根这脸红的,他就喝杯里的吧。”</p><p class="ql-block">“秃脑瓜蛋儿的、扎小辫儿的,揣药片儿的、红脸蛋儿的,这都不可忽视。”怀明指着水根忽悠着说,“来,红脸蛋儿的,干一杯。”</p><p class="ql-block">“师哥,我真不能喝酒。”水根诚恳地解释。没人攀他。</p><p class="ql-block">第二轮还没开始,自诩会跳大神的王子斌把眼镜摘下来,盘腿坐到床上就开唱:“哎……站在高楼我就修炼人马……嘢……”</p><p class="ql-block">“真是人矬声高!这是女高音吧?!”刚才怀明酒喝得不少,这时兴奋地大喊。</p><p class="ql-block">子斌这一唱,真是炸了营,单身宿舍的气氛立马飙升。</p><p class="ql-block">看来,中午的填坑,只是一天开始的序幕。</p><p class="ql-block">天空中只有一牙弯月,地质大院寂静无声。</p><p class="ql-block">宿舍里的酒全部喝光了。老贺的酒量和酒兴一样的高,站起来就要出去买酒,王子斌也紧随其后,从宿舍出来直奔大院后门。后院铁门上着锁,两个人踩着横栏翻越过去,不远处的灯还亮着。小店里的东西实在有限,买了两瓶“草原白”、一瓶酸黄瓜、一包五香花生米,两人掉头往回来。老贺把两瓶酒插到裤袋里,塞了塞觉得安全,手把铁栏杆跳回了院内。子斌把酸黄瓜瓶装进外衣口袋,可是纸包的花生米无处可放,就一只手托着纸包,一只手攀爬,上去很顺利,跳下来的时候感觉脚掌疼,身子一歪,纸包落了地。等在一旁的老贺见状,惋惜地嘴里不停“滋滋”,赶快凑过来帮子斌捡花生米。</p><p class="ql-block">两个人回到宿舍,把里倒歪斜的几个人拉回酒桌前。</p><p class="ql-block">老贺喘着粗气说:“半夜跳障子买酒,喝酒不要命啊!我死了,酒厂都得给我送花圈。”</p><p class="ql-block">“老贺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喝的酒可以用吨算了。”子斌一边说一边捏着脚,“这老贺,非得要出去,把我脚扎了。”</p><p class="ql-block">老贺听他这么说,伸手抓住子斌的脚,看了看说道:“没啥大事儿,你死不了,顶多就是王瘸子。都说人间四大疼——马蜂蛰、王八咬,头胎生娃、钉子扎脚。你脚疼,大哥心疼,整点酒消消毒、止止疼。”</p><p class="ql-block">“行,喝酒消炎止疼。”子斌端起杯子,停顿了一下说,“刚才老贺说的好,这杯酒老贺不用喝,大家喝。咱后边轮圈,轮到谁就整两句,说的好就大家喝,不过关的就自己喝。”</p><p class="ql-block">大家赞同地喝了一口酒,子斌的提议得到了通过。</p><p class="ql-block">“青草地、西瓜皮、王八盖子、邮电局 。听说过吗?”怀明虽然口齿含糊,但思路清晰。</p><p class="ql-block">子斌接过话:“你这是四大绿。好,通过。我们喝酒!”</p><p class="ql-block">接下来一个说:“四大难听——孩子哭、老婆叫、挠锅铲子、锉锯条。”又一个说:“四大嫩——大姑娘手、垂杨柳、小孩儿鸡鸡、黄瓜纽。还有四大舒服……”</p><p class="ql-block">“滚犊子吧,舒服个屁!”老贺想起来刚才跳栅栏,叨咕着,“花生米掉地上白瞎了,浪费!”</p><p class="ql-block">子斌端起酸黄瓜瓶子喝了一口汤,享受地说:“酸爽可口。”刚才买的酸黄瓜,一人没轮上一根就已没了。花生米也没剩几粒了。桌上残羹剩饭一片狼藉,围在桌旁的人依旧说的说,喝的喝。子斌没吱声离开了桌子。</p><p class="ql-block">没多一会儿,子斌蹦蹦哒跶跑回宿舍,手里捧着一堆花生米喊:“来酒肴了,花生米一粒都没浪费。”老贺伸手抓子斌衣服磨叨着什么。</p><p class="ql-block">“到谁了?继续呀。”子斌坐下后问。</p><p class="ql-block">袁铭看着子斌说:“刚才是水根说的四大没准——统计局的报表、天气预报,街头广告、小孩撒尿。”</p><p class="ql-block">“在野外,酒不一定总能供上溜儿。倒一搪瓷缸子酒,大家轮着喝,人多酒少,喝多喝少凭良心,哪有个准。要我说,应该改成——统计局的报表、天气预报,搪瓷缸子喝酒、小孩撒尿。”子斌端杯又放下说。</p><p class="ql-block">“这个好,说的好!咱们一起喝一个。”成华拉着袁铭说。</p><p class="ql-block">“不喝了,不喝了。”袁铭有点放赖耍熊,子斌指责他,“人家水根是最不能喝!你是‘最能不喝’!”</p><p class="ql-block">“你们还喝呀?”从二层铺的被窝里钻出个蓬乱的脑袋。</p><p class="ql-block">水根已经喝得微醺,没留意上铺有人,说话声把水根吓了一跳。那人扑噜一下蓬乱的头发从上铺下来,看到老贺的半杯酒,伸手抓起说道,“老贺也不行啊!”然后一口闷了下去。还想喝一会儿的老贺,看着自己的空杯有点心疼。</p><p class="ql-block">床上下来这人是大队财务资产科的马良军,两年前从河北地院财务专业毕业,酒量很大,虽然同处一室,但是不参与单身们的酒局,只是偶尔会有刚才那样的动作。马军良也时常自嘲,学着老贺的样子说顺口溜:“咱就是——抽烟抽金乌、喝酒喝糠麸、做饭炖豆腐,结婚娶寡妇。这叫什么,叫——四大便宜。”他口中说的“金乌”是一种廉价的雪茄烟牌子,“糠麸”是指一种散装的烧酒。</p><p class="ql-block">收队的第一顿酒喝了半宿。</p><p class="ql-block">“老贺明天还要去相对象呢。”子斌看了看时间,觉得该休息了,“不喝了,我给大哥收拾床吧。”</p><p class="ql-block">老贺从野外带回来的行李都堆在空床板上。子斌从一堆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衣服中,扒出一本发黄了的书,书角都磨得掉棱了,有的书页还折了印儿。“哎呀,《女性心理学》,贺大哥藏得这么深呢?这是有嫂子了!在哪儿上班啊?”</p><p class="ql-block">“你嫂子还没生出来呢。”老贺毫无尴尬地对付。</p><p class="ql-block">水根挺好奇,拽过书来翻了翻。“看老贺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孙子都该会打酱油了?”子斌不停地扯淡。</p><p class="ql-block">必然是一片乱笑声。</p><p class="ql-block">“你们半夜了还喝,尽扯犊子!”一声呵斥,这是大队行政科老韩的声音。</p><p class="ql-block">乱哄哄的战场,也不打扫,有的人已经和衣而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