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早起床,细雨即淅淅沥沥。今天的游程非常丰富,在这种激动与期盼的心境下早早的就没有了睡意。</p><p class="ql-block"> 第一站 卢浮宫——艺术的圣殿</p><p class="ql-block"> 卢浮宫的名声之大不必细述,世人皆知。它是人类艺术的最高殿堂,是全世界艺术瑰宝的汇聚地,更是各民族人类文明发展源头的展厅。但那些精美的展品每一件背后都有一段心酸的故事,特别是那些来自被掠夺、殖民国家的代表本民族文化的图腾记忆。所以来这里游览,五味杂陈,即兴奋,又酸楚。</p><p class="ql-block"> 卢浮宫外,玻璃金字塔折射出钻石般的光。站在贝聿铭设计的倒置水晶宫前,突然意识到这座博物馆本身就是件巨型装置艺术——来自东方的解构美学,将法兰西的古典秩序切割成几何状的时空碎片。</p><p class="ql-block"> 进入卢浮宫内,胜利女神像的衣袍在楼梯尽头翻涌。大理石凝固了公元前190年的海风,残缺的翅膀却比任何完整的雕塑更具升腾感。这尊被海水蚀去头颅的胜利象征,恰似文明的隐喻:我们永远在历史的深潭里打捞真相的碎片。</p><p class="ql-block"> 米洛的维纳斯让整个希腊厅屏住呼吸。她的S型曲线暗合黄金分割的密码,残缺的双臂在四十二个国度学者的复原方案中永恒缺席。因为她的归属,差点就爆发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当然,也有真正让人怦然心动的微笑,那就是来自达芬奇的神来之笔。《蒙娜丽莎》前永远涌动着黏稠的人潮。防弹玻璃后的神秘微笑在手机屏幕里碎裂成无数像素点,达芬奇精心调配的渐隐法消融在二十一世纪的电子噪波中。突然想起隔壁展厅的《迦拿的婚礼》,这幅被拿破仑从威尼斯圣乔治教堂整墙剥落的巨作,正沉默地注视着它的劫掠者的后人。</p><p class="ql-block"> 埃及厅最为恢宏——似乎整个古埃及的文明都被搬运到了这里。方尖碑投下楔形文字的阴影,亚述帝国的带翼公牛守护着楔形文泥板,波斯釉砖上的弓箭手队列永远拉不满弓弦。当我在中国商周青铜器展柜前看见"吉美博物馆借展"的标签时,玻璃表面突然映出自己酸楚的面容——这何尝不是面时空棱镜,照见所有文明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双重倒影?是借展还是抢掠?</p><p class="ql-block"> 《拿破仑加冕》油画好像是在让波拿巴家族永垂千古,雅克·路易·大卫笔下的权力盛宴与埃及木乃伊仅隔三个展厅,某种诡异的对称性在空气中凝结:所有试图永生的野心,终将成为博物馆的展品。</p><p class="ql-block"> 走出德农翼时,我触摸到卢浮宫石墙上深浅交错的刻痕。这些来自不同世纪的修补痕迹,恰似文明肌体上的疤痕组织——有些掠夺已成历史债务,有些美超越了道德审判,而在诸神黄昏的余晖里,我们依然需要这些被盗火种照亮人性的深渊。</p><p class="ql-block"> 第二站 巴黎圣母院:石砌的圣咏</p><p class="ql-block"> 当下午五点半的钟声从塞纳河畔浮起时,圣母院双塔正将最后一缕金箔般的夕光熔铸成青铜色。脚手架如荆棘王冠缠绕着重建中的尖顶,2019年大火灼伤的肋骨拱顶下,此刻正流淌着教皇方济各逝世的全球讣告——这座八百年间见证过33位教皇更迭的哥特巨舰,再次成为人类信仰的漩涡中心。</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座为圣母玛利亚专门修建的殿堂。12世纪工匠凿刻的滴水兽依然在暮色中沉睡。它们蹲踞在飞扶壁边缘,玛利亚怀抱圣婴,亚当夏娃分列左右两侧,用被酸雨蚀出孔洞的眼窝凝视广场上的人群:举着烛台的修士、为方济各划十字的老妇以及兴奋嬉笑的游客——这恰似雨果笔下的魔幻场景,当年他正是用《巴黎圣母院》的稿费拯救了这座濒危的圣殿。21世纪修复匠人填补的彩色玻璃象圣灵降临节的光斑。正门,玛利亚在斑驳石墙上拼出新的神迹。火灾中逃过劫难的28尊《旧约》国王雕像列队俯视中庭,他们的花岗岩长袍上仍残留着法国大革命暴民凿击的伤痕——1793年,狂热的革命者曾高呼"用圣母院的铅弹杀死欧洲君主",将这里改名为"理性神殿"。进入大殿,左侧玫瑰窗祈祷的蜡烛正一盏盏被信徒点燃。震撼心灵的大殿里坐满了虔诚的信徒,高高的诵经台上,身披白色长袍手捧经卷的主教在心情沉重的诵读经文,各色信徒不停地在胸前画符。</p><p class="ql-block"> 绕殿而行,恰至钟楼,曾为方济各2015年巴黎气候大会演讲而鸣的大玛丽钟,此刻突然响起。在56米高的怪兽回廊转角,撞见两只新雕刻的凤凰滴水兽:它们取代了被2019年火焰吞噬的中世纪石兽,喙部指向正在重生的橡木尖顶——那396根在世界各地新采伐的千年白橡木,年轮里还沁着教皇《愿祢受赞颂》通谕中倡导的生态神学,而今正用它重生浴火中涅槃的塔尖。</p><p class="ql-block"> 河对岸的巴黎市政厅正为方济各降下半旗,蓝白红三色旗掠过圣母院广场上那个青铜十字星——这是巴黎的零公里起点,所有法国道路的里程圆心。此刻我却想起火灾那夜,数百人跪在滚烫的广场上接力唱诵《圣母颂》的场景:或许真正的圣殿从不拘泥于石木,当方济各倡导的"穷人教会"精神渗入塞纳河两岸的流浪者帐篷时,上帝已住进了每一粒为他人祈祷的尘埃之中。</p><p class="ql-block"> 第三站 夜游埃菲尔铁塔——钢铁星辰的诞生仪式</p><p class="ql-block"> 十点整,巴黎的夜空将上演最激动人心的一幕——埃菲尔铁塔亮灯仪式。我们提前半个小时抵达铁塔前的战神广场。此时, 塞纳河化作一条淬火的星河,托起战神广场上二十万具屏住的呼吸。我站在铁塔的正前方,凝视着坐钢铁巨兽,当秒针进入晚十点的那一刻,三万颗璀璨的灯珠突然在0—268米高空炸裂,整座钢铁巨骸瞬间活成熔化的黄金瀑布。</p><p class="ql-block"> 1889年的铆钉在星光中显形。古斯塔夫·埃菲尔为世博会铸造的这具“临时怪物”,此刻正用三百米钢铁脊椎划开云层,三万盏LED灯珠沿着1652级阶梯奔涌,仿佛当年参与建造的300名工人仍在铆接星辰。此刻,整个巴黎骤然缩成一张手绘蓝图:荣军院的金顶在东南方燃烧,蒙马特圣心堂的雪色穹顶浮于北境,而西岱岛上尚未痊愈的圣母院,正用残缺的肋骨接住铁塔投来的光之绷带。</p><p class="ql-block"> 闪光时刻在整点第五分钟结束。塔身金焰刹那熄灭,十万立方米钢铁遁入虚空,唯剩五万颗橘黄色的星星还在塔腔内部默颂——这是铁塔独属的魔法,这些特效灯管将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骨骼,重铸成二十一世纪的光谱诗。</p><p class="ql-block"> 我沿着战神广场的中轴线后退,铁塔在视网膜上分裂成双重幻影:一半是1887年市民联名抗议建造这座铁塔为“无用烟囱”,一半是1944年指引盟军解放巴黎的自由火炬。当塔尖光束刺向天鹅绒般的夜幕,突然与三公里外蒙帕纳斯大厦顶端的绿色激光交汇——这束为纪念方济各教皇逝世而升起的生态之光,与铁塔的金芒在空中拧成DNA链般的双螺旋,恰似人类对永恒的两种诠释:一种向上攀援,一种向地扎根。</p><p class="ql-block"> 亮灯仪式持续了五分钟,一切又重归自然。柔和流动的光瀑中浮现出莫泊桑当年躲在塔内午餐的狡黠、希特勒未能登顶的耻辱以及1964年萨特在此宣布“存在主义已死”时崩落的哲学碎片。当零点的黑暗重新缝合天地,那些黏附在视网膜上的光斑仍在跳动,如同七千三百吨钢铁在暗夜中持续裂变的原子。</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离场时遇见兜售铁塔模型的黑人小贩,他手中微型灯珠组成的塔影,正与河对岸真实巨塔的残光同频闪烁。或许这才是巴黎最古老的隐喻:所有试图对抗时间的造物,终将在人类仰望的瞬间,完成从钢铁到星尘的永恒轮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