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穿越千年恋你,飞过万里赴你, 终在诗里别你</b> 变奏:伊拉克 –命运的伏笔,写在遗迹的尘埃里 <font color="#167efb">4. 卡尔巴拉 – 忠诚与命运的分岔口</font> 从纳杰夫出发,两个小时后抵达卡尔巴拉(Karbala)。这座城市位于伊拉克首都巴格达西南约100公里处。是继麦加,麦地那和纳杰夫之后,什叶派穆斯林的另一座圣城。这里埋葬着什叶派第三伊玛目侯赛因及其弟弟阿巴斯,他们的殉难成为伊斯兰历史上最悲壮的篇章之一。<br><br> 时间回溯至七世纪,伊斯兰世界正处在风云变幻的时代。麦加的倭马亚家族——一个曾反对先知穆罕默德,后归顺伊斯兰教的显赫世族,在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的任命下掌控大马士革,并最终建立倭马亚王朝。哈里发制度从选举制转为世袭制,叶齐德一世继位后,要求所有穆斯林领袖向他效忠。然而,什叶派的第三伊玛目侯赛因拒绝向他低头。<br><br> 什叶派的追随者邀请侯赛因前往库法,领导起义。侯赛因率领约72名亲属和追随者从麦地那出发,然而,在卡尔巴拉,他们被倭马亚军队围困,断水数日,最终爆发了著名的卡尔巴拉战役。战斗惨烈,侯赛因及其追随者共七十二人全部殉难。<br><br> 其中,侯赛因的弟弟阿拔斯在断水之际单骑突围,冲向幼发拉底河。他装满水袋,准备带回营地,却遭敌军猛攻。士兵砍下他的双手,他仍用残存的力量紧咬水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将水送回去,然而,敌人的长矛刺穿了水袋,水洒落在炽热的沙地上。阿拔斯战死,他的忠诚与英勇成为什叶派信徒无尽的哀悼与敬仰之源。<br><br> 侯赛因被安葬在殉难地卡尔巴拉,阿拔斯则长眠在他的身旁。<br><br> 在圣陵广场对面集市的小巷里,有一个四,五米高的神龛,青绿色圆顶,大理石外墙,镀金的门窗,叫做“手之墓”,据说这里埋葬了阿巴斯的一只手。 卡尔巴拉战役深刻影响了伊斯兰历史,加剧了什叶派与逊尼派的分裂。如今,每年有数千万什叶派信徒来到卡尔巴拉朝圣,特尤其在阿舒拉节等纪念日,朝圣者的数量仅次于麦加和麦地那。他们来此,不只是祈祷,更是缅怀那些以生命抗争暴政的先贤——不畏牺牲,忠诚无畏。<br><br> 在纳杰夫与卡尔巴拉,什叶派穆斯林保留着一项古老仪式:将亡者的遗体抬至伊玛目圣陵,在圣龛前完成最后的祷告与祝福,方才入葬。在阿里圣陵与侯赛因圣陵,偶尔还能看到这样的仪式。 <font color="#167efb">5. 巴比伦 –伊什塔尔门内,众神不语</font> 苏美尔人的城市早被黄沙掩埋,化作乌尔那一片寂静的废墟,然而,他们并未从历史中消失,而是融入了后来的巴比伦人。苏美尔文化的光辉仍然闪耀——楔形文字得以延续,神庙中的诸神仍被奉祀,史诗在吟游者口中流传,这一切,拉开了古巴比伦文明的恢弘序幕。<br><br> 从卡尔巴拉北上,行驶一个多小时,便抵达了巴比伦。<br><br> 我们的午餐设在当地人阿布·阿里的家中。刚下车,扑鼻而来的炭火香气便令人垂涎欲滴。后院里的长条餐桌已备好,地灶中埋着烤肉,架上则是即将成熟的玛斯古夫(Masgouf)——伊拉克最具代表性的烤鱼,尤其在巴格达、卡尔巴拉、纳杰夫等靠近幼发拉底河的城市尤为有名。<br><br> 这种选自幼发拉底河的鲤鱼,从背部剖开成蝴蝶状,夹在烤架中,至于炭火之上慢烤。鱼皮微焦,鱼肉香嫩,一口下去,香甜鲜美,完全没有河鱼的土腥味。<br><br> 等候之余,我在院中四处闲逛。阿里家不仅有常见的牛羊鸡鸭,竟然还有几只孔雀自在游走,见我靠近,便警觉地飞上围墙。阿布的妻女正抬了一扎干草去喂牛,院子后方则是一片绿色的椰枣林,尽管树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黄土,仍透出几分生机。<br><br> 我回来时,众人已吃得差不多了。Lin Ling见我狼吞虎咽地解决眼前整盘鱼,便把她们的大盘也推过来。。后来翻看照片才发现,众人都在聊天,只有我低头猛吃,俨然一个饕餮之徒。第二天,我为这场毫无节制的盛宴付出了些许代价。<br><br> 听说阿布家养了一只狼,立刻让阿布的侄子带我们去。乍一看,与狼狗无异。它对阿布的侄子十分亲昵,任由他搂抱,我问是否能摸一摸,年轻人笑着摇头。毕竟狼不是狗。<br><br> 阿布告诉我们,原本他们的村庄并不在此地。萨达姆统治时期,为了修建他的总统宫殿,整个村庄被迫迁徙至此。<br><br> 站在萨达姆宫殿,俯瞰整个巴比伦遗址,视野开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不禁想,他将宫殿建在巴比伦之上,是妄图超越它的辉煌,还是试图在历史之上书写自己?然而,再巍峨的殿堂,如今不过一片黄土。他和太子乌代,终究没能逃脱命运的嘲弄。<br><br> 阿布带我们走进巴比伦遗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萨达姆下令重建部分巴比伦古城墙与宫殿,然而,现代砖块的粗糙拼接,非但无法还原历史,反而显得突兀且拙劣。阿布在墙角一堆破烂砖头堆里翻出一片完整的泥板,楔形文字清晰可辨,向我们展示后,又随意地将它丢回废墟之中。如此完整的泥板,在发达国家的博物馆里,那一定是保存在玻璃罩里的。<br><br> 伊什塔尔门,是古巴比伦最宏伟的入口,建于公元前七世纪。第一座门已被德国考古学家拆解运往柏林,曾经把守过巴比伦的蓝色釉彩大门,如今矗立于佩加蒙博物馆,现存的第二座残垣,则是萨达姆时期粗劣修复的遗迹。<br><br> 如今我们所能见到的遗址,属于新巴比伦时期(公元前626—前539年),而其下还掩埋着更古老的旧巴比伦文明,而旧巴比伦最辉煌的象征——汉谟拉比法典,曾经在这里颁布,后被波斯人掠走,现存于法国卢浮宫。<br><br> 废墟之上,唯一仍然屹立的,是那尊新巴比伦的狮子雕像,象征着巴比伦帝国权力与威严,脚下踏着败敌,见证了从帝国的盛极而衰,到王者的登场与谢幕。千年更迭。众神不语,秘密被层层黄沙掩埋,而它,守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至时间的尽头。<br><br> 广袤的平原上,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远处几只狗在荒野间嬉戏,然而距离太远,远得连它们的叫声都听不见。冬日的斜阳洒在红色的遗址上,将天地浸染成一片橘黄,却透着金属般的寒意,仿佛时间本身已在这里冻结。是气温使然,还是我内心的冷寂?我站在残垣断壁间,耳畔唯有风带来的诗句: “苏丹与荣华,住不多时,又匆匆离去。”是此刻有人穿越千年向我倾诉,还是我穿越千年,聆听诗人在我耳边低吟? <h3 style="text-align: right">2024年12月19日</h3> <h5><i>(未完待续)</i></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