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4年2月下旬,父亲在家不慎摔倒,左髋骨骨折,自此卧床不起。直至今年2月12日,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曾无数次设想父亲离世的场景,却未曾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月十五那天,潇湘诗社联合其他协会在零陵区举办元宵节朗诵活动,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后赶往帝王广场与米社长和余副社长会合,准备下午的节目排练。八点多时,哥哥发来信息询问我是否回家过节,我告知他下午有活动,晚饭也会在外面解决。十点过几分,姐姐来电催促我立刻回家,说哥哥告诉她父亲不行了。我心中一震,急忙向余副社长说明情况,她安慰我不要慌张,路上注意安全。我一边小跑一边叫车,奔到马路边等了两分钟车便来了。坐在车上我虽然万分焦急但也出奇的冷静,心里交织着对父亲安然无恙的期盼和无力回天的绝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车到豪庭酒店旁停下,我一下车便奔向父亲住的小区,我没有悲痛得双膝发软,也没有悲痛得泪流满面,我像处理平日里母亲喊得急的家事时那样匆匆赶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门没关,进去后看到哥一脸无奈垂手站在客厅里,我奔到床前,见父亲微张着嘴双眼紧闭,我一边大声呼唤爸爸,一边拍他的脸,又按压他的胸,我问哥打120没有,哥说没有,我立马拨打了120,放下电话,我朝父亲口里吹气,继续按压他的前胸,我希望父亲突然呼出一口气,睁开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概二十分钟不到120来了,我到小区门口将医护人员引回家,医生戴上手套扒开父亲的眼睑用手电筒照了照,遗憾的告知我们老人两眼瞳孔放大已经过世。然后询问父亲临终前的情况,有无挣扎喊叫或别的什么状况,哥说什么也没有,只是嘴巴抖动了一会就不动了。医生要我们尽快为老人穿上寿衣,还告诉我们去哪开死亡证明等。哥付了160元救护车费,礼貌地送走他们。两三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通原来是搞丧事一条龙服务的,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助,我立马明白肯定是刚刚120人员通知他们的。我征询哥的意见,哥说要吧,于是他们像天兵一样一下子就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拿出寿衣,彼时我已为父亲擦干净身子,他手脚麻利的为父亲穿上。父亲软软的随他折腾。我想起前些时候为父亲换尿不湿时,他的手会紧紧抓着护理床的栏杆。而现在,父亲不再抵抗任何世事。寿衣很宽大,帽子也大,父亲瘦削的脸在大衣服大帽子里显得愈发小巧精致,像一张雕刻俊美的木头面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回自己家换下准备参加元宵活动的红毛衣,拿了充电器,去银行取了钱再赶到父母家时,父亲的遗体已被殡葬车拉往殡仪馆。我便在家等着从衡阳即将到家的姐姐姐夫,四十分钟后我们赶到殡仪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灵堂设在九嶷厅,电子显示屏上有着父亲的名字和照片,棺前供桌上的香烛照片也都布置妥当。姐夫和丧葬队的人洽谈着扑克牌、烟、酒、饮料、糖果、瓜子、花生、毛巾、袋子、水、纸钱、香烛的需求量,这些都交给他们一条龙的人去操办。那边人列了个清单给姐夫,东西送来,我们只需按单验收。因逢着元宵,亲戚朋友们大都是第二天才来。只有我姑妈的儿子海子接到大舅过世的消息立刻赶了来,我叔的两个儿子堂哥堂弟也迅速在村里张罗采买棺木找人开坟地等事宜,并腾出院子搭设灵堂。患难见真情,血脉相连之情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第二天,堂哥堂弟两夫妻,海子的父亲和哥哥都来到殡仪馆,其他亲戚朋友同学们也都在上午过来吊唁父亲,跟父亲告别。我几位冷水滩的美女同学则帮忙负责收发来回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午两点二十分,父亲遗体火化。当工作人员在一个小窗口内叫父亲的名字要亲属领取骨灰时,我们全都围了上去。哥哥递进崭新的骨灰盒,随着一阵皮肉焚烧的气味,工作人员捧出装好骨灰的骨灰盒放在窗台上,然后提上来一个小撮斗,示意我们看撮斗里的东西,那是父亲做骨折手术时装在骨头上的钢螺丝,如今骨肉成灰,那根螺杆异常醒目,姐拿起粘满骨灰散发着烧灼味的螺杆心痛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哽咽道父亲遭太多苦了,这么大一根螺丝装在身体里,该多么痛哦,而我们的父亲却从未为此呻吟。我拿出纸巾将烫手的螺丝小心包好视为遗物留存了下来,它是父亲一生的写照——坚强、隐忍、无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