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谭乔

曼联梦剧场

<p class="ql-block">凌晨五点的小城还浸在浓茶色的雾里,儿子有节奏的微鼾又让我睡不着了,千里之外的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同为藏蓝之下的人,谭乔和他的《谭谈交通》似乎已成成都这座城市的备忘录,而后期谭乔的境遇和在体制内不受待见,勇敢脱下警服自谋职业,自己何尝不羡慕谭乔,那敢于突破迷茫之塔和无视世俗的目光。</p><p class="ql-block">在那场梦里,我看到谭乔把警服第三颗纽扣又紧了紧,春秋执勤磨出的毛边蹭过掌心,他又去执勤了!他对着更衣室镜子调整警帽,檐角的反光里晃过无数个清晨——有的沾着油条摊的葱花香,有的凝着暴雨后的水洼,更多的是浮着尘埃,在朝阳里转成金色的漩涡。</p><p class="ql-block">我还记得那个卖气球的男人。蓝布背心浸着汗碱,把"爱情买卖"唱得七零八落。警棍敲了敲车筐时,彩色气球突然在头顶炸开一片虹,有只粉色的擦过他肩章,像句没说完的话飘进二环路的风里。后来在办公室看见那男人攥着罚单发抖,才发现他指甲缝里嵌着星星形状的亮片,大概是粘气球时蹭上的。"警官,这月房租还缺八十。"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领工资,给母亲买的那双鞋,鞋盒在衣柜里搁了半年,打开时还飘着樟脑丸的味道。</p><p class="ql-block">成都梅雨季总是格外漫长。他在高架桥底拦下骑电瓶车的阿婆,塑料筐里的豆瓣酱晃出深褐色的波纹。"我孙儿说这酱拌饭能吃三碗。"阿婆掀起蓝布帕子擦汗,露出鬓角银白的发,让他想起老家的外婆,总是颤巍巍往他兜里塞糖果。警灯在雨幕里划出红蓝色的弧,他弯腰帮阿婆系好安全帽,橡胶带子上沾着豆瓣酱的咸香,混着雨水渗进指尖的纹路。开出罚单时,阿婆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玻璃纸在雨中发出细碎的响:"小伙子,润润喉。"</p><p class="ql-block">秋末的银杏把整条街铺成金箔。他靠在警车上啃包子,油汁渗进警服口袋,洇湿了半张未写完的工作日志。卖烤红薯的大爷推着车经过,递来个烤得流蜜的红薯:"今天没违章,赏个脸。"热气模糊了警号牌上的数字,他突然想起二十岁入警那天,在帽徽前宣誓的手比现在稳当得多。远处传来《致爱丽丝》的电子琴曲,是那个总在路口卖唱的盲人姑娘,她的导盲犬蹲在警车轮旁,尾巴扫起几片金黄的落叶。</p><p class="ql-block">午夜的岗亭像枚沉入深海的硬币。谭乔摘下警帽,揉了揉额角的皱纹,镜面上的水汽里浮着二十三年的光阴。对讲机偶尔发出电流声,像极了老收音机在调台。他摸出抽屉最深处的笔记本,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自己站在街头,警服笔挺如新生的笋,身后是攒动的人群和永远晴朗的天空。窗外,夜宵摊的油烟裹着火锅香漫过来,他听见自己的肚子轻轻叫了一声,像某种温柔的抗议。</p><p class="ql-block">天快亮时,他看见个醉汉在斑马线上晃荡。警灯亮起的瞬间,那人突然对着他笑:"警官,我好像见过你。"语气里带着久别重逢的熟稔。谭乔扶他到路边,闻见他身上混合着啤酒和眼泪的味道。"我女儿总说我像动画片里的警察叔叔。"醉汉从裤兜掏出颗水果糖,玻璃纸在黎明前的微光中闪了闪。他突然想起阿婆的糖,想起卖气球男人的彩虹,想起所有在警服下藏着的、温热的心跳。</p><p class="ql-block"> 警服第二颗纽扣终于松了。他摸出笔记本,在凌晨五点的雾里写下:"所有罚单都该有糖的背面,所有霓虹都该有雾的褶皱,而我们,该在每个十字路口,学会把警徽上的光,轻轻揉进别人的生活。"远处,第一班地铁的轰鸣穿过隧道,像时间的车轮,碾过他警服上的光尘,碾过二十三年来,每一个带着温度的黎明与黄昏。此时天空见亮,儿子也该上学去了,生活细碎早已抖落第一次听到《人民警察之歌》的鸡皮疙瘩,等有机会我定会和孩子说一说,那个有关理想、青春和藏蓝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