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传家：卓光田的世家风骨与未竟之志

卓同祥

墨韵传家：卓光田的世家风骨与未竟之志 卓光田，名德普，字兆龙，出身于藤县荔枝村声名显赫的书香世家，其家族的世系传承与功名成就交织，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高祖卓凤仪以教育为业，虽为邑庠生，却凭借子孙显贵，累封儒林郎、奉直大夫等显赫头衔，更因孙卓熙泰荣封朝议大夫、资政大夫，为家族尊荣奠定坚实根基。曾祖卓严同样身为邑庠生，获封文林郎；祖父卓希昌，字景图，号文山，亦是邑庠生，延续着家族崇文尚学的传统。父亲卓裕英，号镜湖，不仅是邑庠生，更凭借军功获外委六品衔，最终被朝廷追恤云骑尉，入祀府县昭忠祠，实现了家族文武兼修的荣耀。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卓光田自出生便浸润于诗礼之风，承载着家族对功名的期许。 然而，与祖辈在科举道路上的辉煌成就不同，卓光田止步于邑庠生，未能续写家族的科举传奇。但他以笔墨为剑，在诗文中构建起独特的精神世界。在《山居》一诗中，“幽居雅爱翠微间，明月清风共往还”“海市蜃楼总不关，卧龙岗上屋三间”等诗句，既展现出他对宁静山林生活的向往，又以诸葛亮茅庐自比，于简朴居所中暗藏待时而起的抱负，尽显世家子弟的骄傲与坚守。《秋景》里“击筑歌风原未酬，好从肃杀建勋猷”“横秋剑气霜三尺，不定中原誓不休”的豪言壮语，则流露出他壮志未酬的不甘与志在四方的雄心。而《咏竹》一诗借竹言志，将对高洁品格的追求融入字里行间，即便未能在科举上功成名就，也要保持精神世界的纯粹与挺拔。 卓光田诗选 山居其一幽居雅爱翠微间，明月清风共往还。不与云霞争出海，宁储霖雨在空山。 其二海市蜃楼总不关，卧龙岗上屋三间。闲云在岫无殊我，有待风來始出山。《山居》中“海市蜃楼总不关，卧龙岗上屋三间”，卓光田以诸葛亮自比，暗示自己虽身处平凡居所，却有非凡志向。 秋景 击筑歌风原未酬，好从肃杀建勋猷。横秋剑气霜三尺，不定中原誓不休。 《秋景》中“击筑歌风原未酬，好从肃杀建勋猷”“横秋剑气霜三尺，不定中原誓不休”直接表达了卓光田渴望建功立业、平定中原的雄心壮志，体现出他不甘平凡、积极进取的精神。 咏竹 几生修得到灵筠，弄月吟风妙入神。一旦化龙飞海外，枝为爪甲箨为鳞。《咏竹》一诗借竹言志，通过“耿直无媚骨”等句赞扬竹子的正直不屈，实则表达了诗人对自身高尚品格和正直气节的追求，以竹之品性激励自己在人生道路上坚守正道，不随波逐流。 这些诗作或借景抒情，或托物言志，生动展现了卓光田在精神层面的追求和志向，具有鲜明的立志诗特质。 光绪二十四年戊戌科钦点翰林院庶吉士、桂林临桂籍进士龙焕纶在《拜志》（为卓熙泰号黼侯题写拔文）中写道：“黼侯年伯致政时江蓉舫方伯（江人镜）布政使，慰留之书也，年伯由知县历官晋省洊升观察所至有政声尤为曾忠襄公所倚重而遽挂冠归隐视世之窃位固宠者何如耶先君中议公与年伯先后乞休两袖清风优遊林下桑梓耆宿论者并称之今年伯归道山已十年年先中议公棄养亦六年老成凋谢霜露之感光田世讲相同之也光田为年伯侄孙顷同客羊城出此函属跋倚装匆匆走笔贻之而光田惓惓先德之意尤不可没云。光绪已亥年立秋后书。” 从这篇跋文可知，“光田世讲”表明两人属同代且有世交关系，“同客羊城”说明曾在广州有过交集，“惓惓先德之意尤不可没”则体现龙焕纶对卓光田追念先祖之情的认可。（龙焕纶为进士，卓光田家族亦多有功名），他们曾共同求学或参与科举，年龄相仿且志趣相投，进而发展为好友。这段文字不仅揭示了两人的情谊，也侧面印证了卓光田对家族荣耀的珍视，为理解其人生追求增添了生动注脚。从卓光田的这些诗句中，可以看出他的人生之道具有以下特点： 追求宁静淡泊：《山居》中“幽居雅爱翠微间，明月清风共往还”“海市蜃楼总不关，卧龙岗上屋三间”等句，体现出他对幽静山林生活的喜爱，不慕世间繁华，追求如闲云般自在、宁静淡泊的生活。心怀壮志抱负：《秋景》中“击筑歌风原未酬，好从肃杀建勋猷。横秋剑气霜三尺，不定中原誓不休”，展现出他虽身处山林，却心怀壮志，渴望在艰难环境中建立功勋，有一番作为。坚守自我修养：《咏竹》中“几生修得到灵筠，弄月吟风妙入神”，借竹表达对高尚品格的向往，暗示他注重自身修养，追求如竹般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 卓光田的人生之道是在宁静的生活中坚守自我修养，同时心怀壮志，等待时机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以下是这几首诗的注译：《山居》其一注释：翠微，指青翠的山色，也泛指青山。往还，往来。霖雨，连绵大雨，这里可引申为滋润山林的雨水。译文：我喜爱在青山之间幽静地居住，与明月清风相伴往来。我不会和云霞争抢着从海上升起，宁愿在空山中储存雨水，滋润山林。《山居》其二注释：海市蜃楼，一种因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现象，比喻虚幻的事物。岫，山洞，这里指山峰。译文：那些虚幻的海市蜃楼与我毫无关系，我只守着卧龙岗上的三间屋子。闲云在山峰间，和我没有什么不同，等到有风来的时候才会从山中飘出。这首诗以简朴的三间屋暗示一种远离尘世、宁静淡泊的生活，同时以闲云自比，表达一种等待时机有所作为或顺应自然的心境。《咏竹》注释：灵筠，即竹，古人认为竹是有灵性的植物。弄月吟风，在月光和风中摇曳，仿佛在吟诗弄月。化龙，传说中竹子可以化为龙。箨，竹笋外层一片一片的皮，即笋壳。译文：要经过多少世的修行才能成为竹子啊，它在月光下、清风中美妙动人，姿态超凡入神。一旦像龙一样飞向天外，那竹枝就变成了龙的爪子，笋壳就成了龙的鳞片。《秋景》注释：击筑歌风，筑是古代一种弦乐器，击筑歌风可理解为像高渐离为荆轲击筑送行那样，抒发豪情壮志。酬，实现，完成。肃杀，形容秋天草木凋零的景象，这里可引申为艰难困苦的环境。勋猷，功勋，功绩。译文：心中的豪情壮志原本还没有实现，正好趁着这秋天的肃杀之气建立功勋。如霜般寒冷的剑气横贯秋天，不平定中原我发誓不会罢休。这首诗表达了诗人在秋天的感怀，借秋景的肃杀来烘托自己的壮志豪情，要在艰难的环境中成就一番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