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证上的时光印记

詹妮

暮色漫过窗台时，母亲突然指着手机问我:“520是啥节日？怎么今天抖音上都是这个”？她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像撒了一把星星碎屑。我轻声解释:这是年轻人的网络节日，520就是我爱你的意思。母亲忽然眼睛一亮，转身从樟木柜子底层翻出泛着岁月痕迹的结婚证，泛黄的纸页间飘出淡淡的樟脑香，恍惚间把时光拉回了50多年前。

“原来我和你爸领证那天，几十年后还成了节日。”母亲指尖抚过结婚证上的红印，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温柔笑意。当年的她独自踏上绿皮火车，穿越几百公里来到大山深处父亲驻守的部队。在战友们质朴的喝彩声里，指导员念完结婚证，父亲捧出瓜子花生糖——这便是他们全部的婚礼仪式。没有白纱铺就的浪漫，没有香槟摇曳的璀璨，可那些共饮一壶粗茶的晨昏，在岁月长河里却愈发熠熠生辉。

他们的爱情像山间老树，枝桠交错间早已分不清你我。记得父亲突发脑梗后行动不便的那几年，母亲总是用轮椅推着他去小区园子里看树赏花，有时也会陪在他身边看他打牌。深夜里父亲咳嗽，她总是第一时间起身倒温水。那些被时光磨出老茧的手，始终紧紧相握，哪怕争吵时红了眼眶，转身又会把温热的饭菜摆在对方手边。

如今再看“520”这个被玫瑰和情话填满的节日，忽然觉得所有精心策划的仪式，都抵不过父母用一生书写的答案。他们把“我爱你”三个字，熬成了灶台上升腾的烟火，叠成了晾晒在衣杆上的布衫，融进了每个平常的清晨黄昏。当时代的飓风掠过他们的青春，那些放在包袱底层的家书、藏在梳妆匣里的粮票、深夜为孩子退烧轮流值守的星光，都成了比婚礼更郑重的誓言。

此刻月光爬上窗台，我好想对着夜空轻轻的说:“爸爸，您知道吗？您教导我的话语，您在作业本上签的每个名字，都化作了我生命里永不熄灭的光。”而妈妈，往后的岁月，我们一起去踏青赏花，去看看不曾见过的山川河流。让我牵着您的手，把您给我的爱慢慢还给您，这岁月漫长，换我做您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