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原创）

郭靖

　　怎么也没料到，这样的事真的让我碰到了。

这样的事真的微乎其微，只需举手之劳。然而却又兹事体大，非同小可。

据说，因为这样的事，因为这样的一句话，使中国人的道德水准倒退了几十年。

对，这样的事就是扶摔倒的老人。这样的话就是二十年前，某法官在审理“彭宇案”时，他在法庭上质问被告：“人不是你撞的，干嘛要去扶？”这一句深入的“灵魂拷问”。

　　那是一个冬日的中午，太阳当顶，但很惨淡，那天中午有风，但不是缓缓流淌，而是呼呼地刮，凄神寒骨。我骑着电动车，驮着女儿，女儿发烧，拿了药，刚从医院回来。邻街小道上寂寥无人。刚转了弯，我忽然看见前边不远处一辆脚踏三轮车歪倒在路的左边，一位老人倒在地上。

我心中“咯噔”一下。在离老人歪倒的地方还有五六米吧，在路的右边我停下了车，昏昏沉沉的女儿问怎么了，我指了指歪倒的老人。女儿便明白了。

一瞬间，我想先掏手机拍照，这好象是网上总结出的自保方法。但这个可耻的想法马上被否定了。这样做也太那个了。我没有犹豫，径直向老人走去，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唱的歌是学习雷锋好榜样，从小受的教育是扶老人过马路做好人好事。扶摔倒的老人还要先拍照留证，在我心里还真过不去那道坎。

我惴惴不安又又小心翼翼在老人旁边蹲了下来，那是一个头发花发，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无助地躺在路边，三轮车歪倒一旁。一看便知，这是一个车厢前置的脚踏三轮车，车的一个轮子碰到了路沿石，致使三轮歪倒，骑车的老人也摔了下来。几个塑料瓶和一些包装纸也撒在地上，这是一个拾废品的老人。

　　我说，我扶你起来吧。老人嗫嚅着，说什么，我听不太清。老人的脚被三轮车卡住了，我手忙脚乱地把老人的脚从三轮链条中拉出。然后和女儿一起把老人搀扶了起来。我松了手，老人踉跄了一下，女儿赶忙扶紧。我把翻了了三轮车扶正，又把地上的饮料瓶，包装纸胡乱扔在车厢里，心里一阵心酸，这么大的年记，这么冷的天，拾的这些废品，不知能值三块两块钱。

“人不是你撞的，干嘛要扶？”这句话不知怎样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我有些紧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急忙问人：“没事吧？”老人似乎还有些发懵，但我清晰地听到了她说了谢谢两字。

老人扶住了她的脚踏三轮车，我和女儿也骑上了电动车，匆匆离去，北风带着哨音，席卷着大地。

一会就到家了，女儿坐电梯上楼，我就近去取个快递。刚取完，女儿的电话打来“爸，你快回去看看那个老人怎样了，我衣服上沾有血，估计是她的。”

我吃了一惊，赶快骑车返回，远远地，看到刚才的地方空空荡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有些懊悔，应该做得细致一些，该问问老人，给她的孩子打个电话，可是当时我的内心是慌乱的。

　　回到家，告诉了女儿。并问她：“你当时是咋想的？”女儿说：“看到老人摔倒了就去扶起来，有啥好想的。”“你就不怕？”“有啥好怕的？不知感恩的坏人是极少的。”

我说：“我记得网上说，北大副校长说，“你是北大人，看到老人摔倒了你就去扶。他要是讹你，北大法律系给你提供法律援助，要是败诉了，北大替你赔偿！这在当时被称为校长撑腰体。好象你们大学校长可没给你们撑腰。”我忽然想和女儿开个玩笑。女儿却严肃起来：“爸，北大校长绝不会说这样没素质的话。”我吃了一惊：“这话怎么就没素质了？”“你想呀，这话比人不是你撞的，干嘛要去扶更没素质。这话一是只能证明了国人素质太差，老人摔倒没人去扶，连北大天之骄子也不会去扶，二是只会使以后老人摔倒更没人敢去扶，北大天之骄子有人撑腰，一般人没人撑腰，谁敢去扶？”我愕然了，我还真没细细品味这句话。同时一种欣慰涌上心头，一向被我看作娇娇女的女儿长大了，对问题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

一个小恶，经过互联网的传播，被明哲保身的人无限放大。做了好人好事，就做了好人好事，堂堂正正，没必要惴惴不安，我的心境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