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是公社小社员来,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手机里飘出的旋律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土栏子的粗糙触感,牛粪蒸腾的热气,还有小伙伴们争抢粪蛋时的嬉闹声,一下子全都涌到了眼前。</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县城里,每到寒暑假,学校都会给我们小学生安排一项特殊功课——拾粪。每天学习小组活动一结束,我们就像一群出笼的小鸟,挎着比腰还高的土栏子冲出家门。小珠、爱萍总爱把栏绳挽个花结,李清、小红常在筐底垫些稻草,我的土栏子则是爷爷用柳条新编的,还带着青涩的草木香。</p> <p class="ql-block"> 最热闹的要数追赶牛车的场面。远远听见“吱呀吱呀”的车轴声,我们立刻竖起耳朵。车老板的鞭梢刚在空中响起,小好、金玲、玉香还有我们几个小姑娘就赶紧提着粪筐追上去。“快看!牛尾巴翘起来了!”小红突然大喊。果然,那黄牛正不紧不慢地酝酿“成果”。我们屏住呼吸,一路跟着牛车小跑,粪蛋“扑通”落在地上时,我们就像抢绣球似地扑上去。新落的牛粪冒着袅袅白气,混着草屑的酸臭味直往鼻孔里钻,可是谁还顾得上这些呢?当我们的小铲子插进松软的粪堆时,那种沉甸甸的满足感,比现在孩子们抓娃娃机得奖还兴奋。</p> <p class="ql-block"> 寒暑假回到抚顺乡下,我的拾粪大业更是高歌猛进。天还蒙蒙亮,奶奶的灶台才飘起第一缕炊烟,我就挎着粪筐出门了。露水打湿的村道上,猪粪像黑芝麻团,羊粪好似缩水的黑豆,最金贵的是马粪——生产队的隋爷爷说,一筐马粪能顶两筐猪粪的工分呢。有回冬天在五保户李奶奶家起猪圈,我拿着镐头刨粪,粪渣和冰碴弄得我满身都是,可一想到开春李奶奶用新粪肥浇菜园时笑成的菊花脸,我的心里又甜滋滋的。</p><p class="ql-block"> 大队书记和会计看我手都磨起泡了,心疼地对我说:“丫头,每天交三筐粪,早够你们学校规定的指标了。”他们塞给我盖着红章的证明信,我却急得直跺脚:“那可不行,我们班正在和其他班比赛呢!”那时不懂什么大道理,只记得教室后墙的评比栏上,每面小红旗都亮得耀眼。</p> <p class="ql-block"> 如今在农资超市看见包装精美的有机肥,总会想起那些热气腾腾的粪筐。当年我们拾起的何止是粪肥,更是一个时代特有的纯真与热忱。那些沾着晨露与笑声的粪蛋子,早已化作滋养岁月的养料,在记忆的田野上,长出永不褪色的春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5年5月20日清晨</p><p class="ql-block">(注:美篇图片来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