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反三

北方狼

. 《举一反三》长篇小说《秦川纪事》之《飞来的通知》一章中插入了一个小故事《饼子的故事》，这是从古籍中演义出来的一个民间小故事，看似与本章内容无关，其实是对主人公陈光明性格及周围环境的一个隐性补充。这个故事意在告诉人们什么？有许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违心跟风，得过且过。明知不对，少说为佳。人人都在蒙头装睡，难得糊涂。为主人公陈光明在以后的生活道路上变数迭起埋下了伏笔。村里来了几个人帮助把车掀上坡，那两口异口同声地说：“还不把人叫到家里去喝点水解解渴，我记得咱家的灶台上还有点蜂蜜。”陈光明接着说：“这倒使我想起了发生在我国明朝的一个故事，那就是烙饼子的故事。”“在我国明代，有一个家庭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家里烙饼子，两个人烙了七张，每人吃了三张，还剩一张。妻子说，早知道这样子，就烙小点，饼上八张，每人四张。或者说烙大点，烙上六张，每人三张，你看这都没有吃好，剩下这一张，该怎样分配呀？”那男的说：“怎样分配，当然应该让我吃了，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干活出的力气最大，担水，劈柴，犁地，打墙，送女人去娘家赶车，庄稼成熟期，晚上还得夹上被子去地里看庄稼，哪一样离了男人能行？在一个村，男的能打能干，村里就没有人敢欺辱，当然，这张饼子还是让我一个人吃了好。”那女的也不示弱，她说：“在一个家里。只有妇女最辛苦，一家人的穿衣吃饭，哪一样不是妇女劳作？地里干完了活，男人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什么时候饭不做熟，什么时候都叫不醒。织布，纺线，有了孩子还得奶孩子，一把柴不填进灶膛，饭都做不熟，不干怎么办？灶王爷总不会给你把饭做熟。门户差事，一样礼节不到，都得挨男人的骂。一句话，只有女人最辛苦。饼子是我烙的，难道我就不该多吃一个？再说，我一边烙，一边吃，偷着吃上一个，你能知道啥？没偷着吃，都怪我人太老实，太把你当个人看了。”矛盾僵持不下，经双方谈判达成共识，两个人谁都不许理谁，如果谁先开口说话，就算是谁输了理，这张饼子的归属权，当然要依照前议让给对方了，不可产生任何异议，更不可强势夺取。第一天相安无事。一个主要原因，是男女双方都没有首先开口说话。也就是说，都遵守了条约，各自都管好自己的嘴，保持了沉默。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家里来了一个男人。一走进家门，他便谦卑地说: “大哥，大嫂，能讨点水喝吗？”可是没有人应。他走进灶房喝了点水，心想，那男人该不会是瞎子？于是他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他说: “大嫂，你炕上的那把剪刀不用是吧？还有你家的那把菜刀平时也不太用，你那兄弟媳妇一直让我给她买，可是我没有钱，总是用邻居家的，时间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啊。”于是还没有人应。他的胆子更大了。当他把那些东西装进自己的布袋后，他又开口说话了：“一看大哥都是一个勤快人，不抽烟不喝酒的。这一定是咱嫂子管得严，不让他喝。你那兄弟媳妇她管不住我，我落下一身坏毛病，酒，不管品位高低，天天是要喝的。反正酒壶放在你家也不用，你就行行好，送给兄弟我吧。”又是没有人应。那人的胆子更大了。他说: “大嫂，你家的人仁义恩宽，多行善事，四季来财，必有福报。兄弟我受苦受穷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把神灵没有敬奉好。你家里有那么有钱，那么富有，那尊小金佛也不是一笔什么大财富，相比较兄弟我而言，那些就显得实在是太重要了。你让兄弟我先借用两年，请回穷家，我佛慈悲，等兄弟能承蒙佛祖保佑，发上一笔意外横财，再把小金佛给你家敬送过来好吗？”还是没有人应。那来人的胆子更大了。他想，院子里的那个男人徒受衣冠，该不会是一个白痴吧？娶了那么一位漂亮美丽的妻子，该不会是一种天物浪费吧。于是，他又说话了，不过，那说话的口气更象是强盗。他说:“美丽而又尊贵的嫂子，可叹兄弟我实在命苦，娶了一个不称职的妻子，那简直就是丑陋无比。她和你相比，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今天我看到了你，才知道什么是人生天地间的好女人，你圆了我的梦，走进了我的心中。我的心中有个女神，那女神为人贤淑，貌若天仙，不是别人，那就是你。你看你的脸蛋长得那么俊俏，那么漂亮，相比屁股和腰姿，那当然更不用多说了。多少男子都想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但是，我想他们的努力不够，全都不够，他们都不够忠诚，不够帅气，不会让你产生更多意想不到的联想。大哥他自有福气娶了你，那实在是他的造化。可是他那种人太老实，怎么可能懂得珍重一个女人的芳心。像他那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摆设，相对于善解人意的大嫂，其实有他和没有他都是一个样，当然，死了更好。”还是没有人应。于是他想，山上的野桃子熟了，主人家竟是那么慷慨无比，有钱人家对穷人会有各种不同的照顾，我想，其中也可能包括女人，这位嫂子活得那么不尽人意，良晨吉日，可能没有人力大无穷给她填补，这种虚度光阴实在是一种罪过。‘有好妻子没好汉，有好木桶没好担，有好种羊没好圈，有好灶膛没好炭。’结婚多久了？家里最说不出口的，可能还是缺个娃。今天咱就好心换好心，帮人帮到底。于是他说: “天上群星朝北斗，地上葵花向太阳。男人不上女人床，枉在世上活一场。嫂子，兄弟我穷得啥都没有，但是最不缺少的还是一个男人的力气。”“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图什么？那就是：没有男人对她好，是地狱。一个男人对她好，是凑合。两个男人对她好，是福气。三个男人对她好，是荣幸。四个男人对她好，是天堂。越来越多的男人对她好，那就是时来运转，铁树开花，就要升大官，发大财了。有一个山中高人对我说，你可千万别对他人讲，生你的父母，你生的儿女。天大的圣意我只说给你，四百年以后，那种人的称呼叫明星，追捧她的男人们，世人称粉丝，霸占她的男人们，世人称领导。捧红她的男人们，世人称主播，有一种神器能让她和所有人见面，世人称电视。帮助她算帐的那个人名叫郭瑞奇，有一个口号能让她获取更多的成功，更大的自由，世人称百花齐放。有一张船票能让她逃上诺亚方舟，世人称绿卡。你和她们有一个更大的区别，那就是生不逢时。”更是没有人应。于是那人便凶相毕露。做了风流鬼，死了也逍遥。于是他便如入无人之境，对那女人说：“没有男人没争斗，没有女人不太平。人生更象一张纸，一朝戮破入仙山。天地同春，即时行乐吧。”于是，他斗胆地把那个女人强暴了。那女人一声不吭，倒在炕上任他摆布。因为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她那张辛辛苦苦烙熟了的饼子。那张饼子在她心中的向往和重要，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自己的男人对我好，为什么连一张饼子都不知道让我吃？思想起来，我在他心中的份量和地位，可怜得竟连一张饼子都不如。那男人做完了他想做的一切，拿走了他想要的一切。于是便向那个女人的脸上美美的亲了一口，唱着小曲，夺门出走，扬长而去了。临走时，还从屋中拿出了一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子，他给个男人郑重地戴到头上，一面说：“拥有世上俊俏无双的大美女，你就夜不虚度、加倍珍惜吧，我的二大哥。”才是没有人应。那男人出得门去，沿着山里土路大约走了五里才回过神来。看看身后并没有来人追赶，原以为是他自己做了一场春梦，可是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耳朵还在。装在布袋里的那些物件，剪子、菜刀、酒壶、金佛，数数一件都不缺少。于是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下竟有这样的蠢人，这便宜，不捡白不捡，捡了也白捡，倒不如横下心来捡。”那女人从惊恐中苏醒过来，他朝着窗外一声大喊: “掌柜的，把你怂死了，人家把我都作践成这样子了，你就知道在院子里劈你的柴!你说家里养你一个大男人能干啥呀，有你还不如没有你，妈的我真真的命苦，跟上你这个怂男人叫我倒了八辈子霉咧。”那个男人听到屋子里女人的呼喊声，顿时来了劲头，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仰望长天，哈哈大笑了，他说:“还有你熬不住的时候，看来，那张饼子让我吃了，你总该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吧！”一群男人像狼一样的发出同声喝彩: “讲得好，没想到，这陈光明看起来人粗粗的，说起故事来，一段一段的，再说一个。”陈光明说: “你们谁给我买两盒烟，我给你们开讲，没有烟，恕不奉陪了。”一个教师向陈光明递上一支香烟，躬身上前用打火机点上: “不愧为教授，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出口成章的，不一样，到底是吃过米儿面的人，进过大学堂，见的世面广，人家和咱还是不一样么。”陈光明接着又口无遮拦地开讲了。“有一个丧了夫的女人，去给她家的母羊找公羊，公羊跳来跳去，母羊躲来闪去。公羊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他说，羊都知道发情，更何况是人，闲着还是闲着，这里没有人，咱还是有点想法吧。女人说，行，我听你的，不过，今天的打圈费你就别想收了。公羊主人说：这样不好，一码归一码，我用你我给你钱，我家公羊用了你家母羊，你得给我钱。女人说，行。”“太阳出得正红正好，斜阳照进窗柩，那样的床，那样的人，那样的讨价还价，那样的买卖公平，一切全都是修来的前缘，有什么办法？”“家里有了急事，女人的女儿骑着一辆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找母亲来了，推门一看，她说，你们只顾风风火火地忙着干那种事，怎么就不知道让人呢？”“好，讲的好，啥叫水平，人家陈光明讲的这才算是真水平!你不服都不行。”人群中又是一片起哄声。这时，晨光中学两个穿着入时的英语女教师朝那边走来，她们的身后面跟着崔舒兰，一边走一边问:“你们在那里笑什么？”教师A说“陈光明说他一顿能吃五个馍，我们不信，这家伙真的吃了五个。”女教师说: “就没有听到过陈光明说过实话，那是骗人。难道说，你们的脑残了吗？什么话都听他的，那家伙就是不务正业，胡吹冒撂。你们还跟着他瞎起哄。”陈光明压低声音说:“后看一朵花，前看豆腐渣，再看宽脸抬头纹，把人气的能爬下。”于是，一群人又哄然大笑了。女教师问：“你们又笑什么？”教师Ａ说：“不是五个，是六个，是我们统计错了，纠正一下，不能把人家陈老师的成绩埋没了。”女教师Ｂ说：“别假装正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们聚在一起，嘴里就不说好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特别是瞎怂陈光明，把那货别当好人看，谁把他当做好人，都能被他偷着卖掉二亩地。”很早以前有人写过一首诗，讽刺不作为，大概意思是局长外出去开会，会期半个月，一只鸟飞进了局长的办公室，它看看周围的人各办各的公，根本没有人去理睬它，于是胆子便壮大了起来，它从室外叼来了柴草和泥巴，在局长的办公桌上垒起了窝，爱鸟人士时不时送来零食和净水，对它的付出进行了慰劳，以彰显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十天以后鸟窝垒成了，十五天以后下了三个鸟蛋，还是没有人过问，对于那件事大家早就约定俗成，习以为常了。二十天以后，局长从外地开会回来，他走进办公室勃然大怒，问：“这是谁干的？”秘书组写了检查，责任到人，理由是事前没有接到领导授意。计财股忙于填写报表，认识缺位，行动前移，说这不是他们的份内工作。人事股反思下乡考察干部，联系实际,举一反三，根本没有顾上那件事。保卫股说只顾忙于指挥院内停车，工作失职，教训深刻，这件事和我们怎么都扯不上。“你们一定要学会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不能事事都等我表态，等我拍板定案，工作上的事，你们也多少分担一点，领工资都是人，干工作找不见人。”局长在盛怒之下清除了鸟窝，把三个鸟蛋打得粉碎。送报员说：“这件事你们可千万不要把我牵扯进去，我在单位里人缘很好，谁的门户我都行，生怕一步不慎得罪了人，最近你妈的身体怎么样，还是卧床不起吗？老人家死了记得一定要通知我，咱两个的关系那是谁和谁呀？”不知是谁把那件事反映到了环保局，环保局长亲临现场兴师问罪，局长请了一大桌饭，才把那件不应该发生的事压了下来。粮食局长说：“以后象那种破事最好就不要管，给鸟划拨食材没有我的亲笔签字，库存粮食一粒都不能动，谁动了谁负责。”《饼子的故事》暗示读者，《秦川纪事》的主人公陈光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复杂情况与大众心态的麻木不仁走进小说的，这为以后陈光明在小说中的屡屡出现作了很好的环境与背景铺垫。因为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很不容易。陈光明这样，社会生活中的千千万万的人何尝不是这样……陕西/北方狼2025-2-28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