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小说‖两朵苦乐花（十三）

春风和畅（曹世斌）

两朵苦乐花

冬去春来，春华秋实。转眼三、四年过去。儿子、女儿相继毕业，在支援乡村教育几年之后，被调往县城任教。一天，儿子乔龙领着女朋友张莉进了家门，连喊几声妈，却没人答应。只见小花狗跑过来汪汪两声，被堂屋里出来的老人呵斥了回去。

“奶奶，您在这呀？”乔龙知道奶奶轮到家里吃住了。转身对身后的张莉说，这是咱奶。张莉上前一步，喊了声“奶奶，您好。”就把带来的蛋糕递给奶奶。

奶奶没接过蛋糕，也没看蛋糕一眼，吃力地睁大眼睛，目光停滞在张莉的脸上，发呆。

“凤，你咋回、来了？”奶奶突然发问。

姑娘愣住了，乔龙也愣住了——这是在叫谁的名字呀？一定是奶奶认错人了。乔龙和张莉把奶奶搀到屋里坐下。张莉剥开蛋糕包装纸，把一块蛋糕递到奶奶嘴边，说，奶奶，您尝尝，可软和，可香甜哩。

奶奶接过蛋糕，用鼻子闻了闻，说，嗯，真香。比你小时候吃的肉包子还香。不信，你也尝尝。说着，硬是把蛋糕掰下一小块，往张莉嘴里塞。张莉连忙接住已碰到嘴唇的蛋糕，象征似地咬了一口，连连点头说，真香。

奶奶笑了，露出尚存的两颗门牙，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接着，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前言不搭后语地，讲起了让人越听越不明白的故事——

当年在老家院子里，那个不翼而飞的女孩儿——朵朵的女儿乔凤，就是今天乔龙带回来的女朋友张莉。张莉和乔龙是同一年考上省城大学的。同年毕业，同年从乡下调到县城，又在同一所学校任教。几年来形影不离的相处，互生好感，进入了谈婚论嫁阶段。这天，张莉就是跟着乔龙来见准婆婆的。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两岁的乔龙和乔凤在院子里玩耍。突然，大门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穿大衣的陌生妇女。陌生妇女给他俩每人嘴里塞一支棒棒糖吸吮着。还给乔龙一个塑料公鸡玩具。然后，就抱起乔凤进了堂屋，与朵朵的婆母见面说话之后，把乔凤严实实地揣在怀里，悄悄走出了乔家院子，悄悄走出了西岭村庄，快步小跑地向着张家庄走去。

张家庄是朵朵婆母的娘家。穿大衣的妇女正是婆母娘家侄媳妇。娘家侄媳妇已生有两个男孩，还想要个女孩儿，又怕违反政策罚款。便委托朵朵婆母抱养个女孩儿。还承诺花点钱也可以。就这样，还没有记忆的乔凤，转身变成了张家的闺女——张莉。

俗话说，贼三年不打自招。朵朵的婆母也不例外，况且是个防不胜防的家贼，偷得如此巧妙，天衣无缝。殊不知，天下还真有个谁也躲过的天命，叫缘分。可怜的张莉就是一个。尽管遇见恨晚，张莉总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此，她必须做出明智的，哪怕是痛苦的抉择。乔龙更是如此。

此刻，乔龙和张莉的心里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息。并开始怨恨奶奶当年的无情无义，真想义正词严地责问奶奶一番。可抬头看看奶奶满脸的皱纹和泪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他心里仍存有一丝侥幸，等妈妈从地里回来，弄个真相大白。最好是奶奶糊涂了，是在说梦话，是在编故事讲给别人听。

门口的小花狗又叫了两声。接着是妈妈放下锄头的声响。乔龙闻声走出来迎接妈妈。不一会儿，乔龙的爷爷赶着四五只羊也进了院子。至此，除了朵朵的丈夫乔文没在家外，乔家祖孙三代人终于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乔龙把回家的来意，和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妈妈。把张莉介绍给妈妈。没等张莉开口喊朵朵妈妈，二十多年未曾见面的母女俩，像是有感应似地都愣在那里。朵朵似乎看到了梦中的大女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莉的眼睛，当发现张莉两眉间的美人痣时，几乎把“凤”字喊出口，又马上改口说，都坐下，我去做饭。

一些似乎真相大白了。乔龙爷爷的小羊群里，传来咩咩的叫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乔龙爷爷笑眯眯地来到乔龙奶奶身边，说，今年春节前办喜事，杀上两只羊，排排场场……

话没说完，就被乔龙奶奶给打断了：“憨子老头，你过来！”然后，凑近乔龙爷爷耳朵说，是咱的凤飞回来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说罢，吃力地昂起头，挺起胸，身子险些向后倾倒。不过，她还是得意地笑着……

（待续）

作者简介：曹世斌，笔名春风，巩义人，河南省小小说学会、郑州市作家协会，杜甫故里诗词学会会员，著有诗文选《春风和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