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爷像一棵孤独而挺拔的白杨,高高地立在家族的土壤里。他没有子嗣,枝头不曾结出果实,却依然伸展着茂密的枝叶,为亲人们遮风挡雨。他的身影,在岁月的风烟里渐渐模糊,但他的存在,却深深扎根在家族的记忆中。 </p><p class="ql-block">大爷名叫沙清泉,生于二十世纪初的黑龙江齐齐哈尔。那时家道艰难,大爷只好去了免费的清真寺办的私立清真小学。他天资聪颖,读书刻苦,本可以走得更远,但贫寒的家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最终让他只能考入黑龙江省师范学校。1919年,五四运动的浪潮席卷全国,新思想的种子在他心里悄然发芽。毕业后,他去了呼兰清真小学教书,几年后又回到家乡齐齐哈尔,在中学附小继续执教。 </p><p class="ql-block">那时的日子清苦,小学教员的薪水微薄,但他每月领了钱,总是先把大部分交给母亲,自己只留几个铜板零用。1926年,命运给了他一个转机——哈尔滨铁路局招人,要建呼兰站。大爷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英语流利,考试顺利通过,经过一段培训,成为呼兰站副站长。铁路局的薪水比教书丰厚得多,家里的日子终于宽裕了些。</p> <p class="ql-block">1927年秋,大爷结婚了。新娘马梧宾是县长的女儿,也在学校教书,知书达理,容貌清秀。婚后的生活安稳富足,但遗憾的是,他们始终没有孩子。大娘心里着急,希望小叔子能早日成婚,他们完成家族的希望。后来,婆婆去哈尔滨探望他们时,大娘用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后背,又仔细端详她的腰身,最后满意地说:"老沙家,就指望你了。" </p><p class="ql-block">大爷虽无儿女,却始终是家族的支柱。他决定妹妹五姑初小毕业转入女师附小学习,良好的教学质量,使她顺利考上女师;九一八事变后,父亲失学,他立刻把弟弟接到哈尔滨,安排他继续读书,后来弟弟进了邮局,生活才算稳定。五姑后来在自传里写道,大爷每次回齐齐哈尔探亲,都会给她讲抗日形势和国际大事,那些谈话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年轻时的思想。 </p><p class="ql-block">1945年,大爷走了。他这一脉,终究没能延续下去,像一棵没有留下种子的树,在岁月的风里悄然凋零。大娘后来去了昂昂溪小学教书,关于他们的故事,渐渐湮没在时间里。 </p><p class="ql-block">如今回想起来,大爷的一生,似乎总在付出——为父母,为弟妹,为整个家族。他没有自己的孩子,却让家族的枝叶在其他人的生命里继续生长。他的存在,像那棵沉默的白杨,虽然孤独,却始终挺立,在记忆的风里沙沙作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