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 墙 之 悟

言和意顺

"撞墙不怕，回头几好！"这话听来颇有些土气，但却蕴含着几分人生至理。墙，自然是坚硬的，撞上去，头破血流也是常事。然而人生在世，谁又能免于几次撞墙呢？撞了墙，知道回头，便不失为一种智慧。

我见过许多撞墙的人。邻家老王，退休后忽发奇想，要开一家茶馆。儿女劝阻，邻里闲话，他偏是不听。租店面、购茶叶、置桌椅，忙得不亦乐乎。开张三月有余，门可罗雀。老王日日坐在空荡荡的茶馆里，望着门外行人匆匆，竟无一人驻足。他终于明白，这地方本就不适合开茶馆。收拾残局，转手出让店面，倒也亏得不甚多。后来他在社区办了个棋牌室，每日与老友们下棋谈天，反倒快活。问他当初之事，他莞尔一笑："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撞墙而不回头的，我也听说过。旧时同窗李某，自诩文笔不凡，立志要当作家。退稿信积了尺余厚，仍不肯罢休。为了他的作家梦，对家庭生活不管不顾，对亲朋好友视若路人。妻子离他而去，老父气得病倒，他竟说这是“为艺术牺牲”。后来他的精神日渐恍惚，文章越发怪诞，终于进了精神病院。有人探望时，他犹自念叨着要写一部“惊世巨著”。这等人，撞了墙不知回头，终于把自己撞得粉碎。

细想起来，撞墙与回头之间，原是一种辩证。不撞墙，怎知是墙？不回头，又何以另寻出路？古人云：“知耻近乎勇”，我看“知回头”也是一种大勇。

在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譬如苏轼，一生仕途坎坷，多次被贬。他在政治漩涡中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一次次撞在现实的南墙上。但是他没有被打倒，而是选择了回头，将自己的才情倾注于诗词、书画之中。他在文学艺术的领域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佳作篇章。“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句词，正是他豁达心境的写照。他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们，当人生的道路走不通时，不妨回头，换一种活法，也许会有别样的精彩。

人生路上，墙是少不得的，撞墙是常有的事。那墙，可能是事业上的瓶颈，可能是人际关系的僵局，也可能是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年轻时撞墙，多半因血气方刚；年老时撞墙，往往因固执己见。撞墙不可怕，可怕的是撞了不回头，直至撞得血肉模糊，还要说这是“坚持”“执着”。其实天地之大，何必非要从一堵墙上撞过去？绕道而行，或者另辟蹊径，未必就不是好办法。

"回头"二字，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了对自我的重新认知，对现实的清醒判断。它不是懦弱，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勇气——敢于否定自己，敢于调整方向的勇气。

撞墙时，不妨摸摸头上的包，想想是否该回头了。

（图片由AI生成）